筆趣閣 > 萬萬不可 >120|逃不掉
    蕭謖擺了擺手, 杭長生和宜人得救似地往外手腳並用地爬了出去,恁是沒敢站起身。

    兩人出得門之後對視一眼, 都是心有慼慼焉,並達成了一個共識, 今後帝后二人獨處時,他們最好不要在一旁伺候。

    “幺幺,我們一定要這樣麼?”蕭謖嘆息。在他看來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端看人願意不願意罷了。

    馮蓁緩緩側過頭看向蕭謖, 淡淡地道:“沒有什麼我們,我以爲皇上與我早就達成共識了。”

    “我們達成了什麼共識?”蕭謖怒氣上頭地站起身。“這一年,這一年朕一直在等着你。”

    哈, 她就知道。馮蓁扯出一絲諷刺地笑,“等我什麼?等我跪舔你皇上嗎?求皇上恩寵?”

    “朕從來不敢有那種奢望。朕只是在等你, 想明白、看清楚,看清楚朕對你到底是什麼樣兒的。”

    “看清楚了呀,皇上對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冷待我是讓我反省, 強迫我是擡舉我,是我不識好歹,水性楊花。”馮蓁這話說得一絲火氣也沒有,反而說得還挺謙卑的。

    蕭謖反手將桌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朕是在強迫你麼?!”

    嚴格說來還真不是, 馮蓁也就花拳繡腿地略略抵抗了一下就被龍息給賄賂了。以至於,蕭謖以爲,馮蓁早就軟化了,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鬧着彆扭的欲迎還拒,是他自己浪費了太多的好時光。

    馮蓁擡頭看着蕭謖,忽然覺得跟他交流很是困難。事實上,木已成舟又有什麼值得爭辯的呢?算了吧,反正她也要薅羊毛的。

    所以她聳了聳肩,“皇上說不是就不是吧。今後皇上讓我往東我就不往西,皇上想寵幸我,我就洗乾淨了等着皇上,行嗎?”

    蕭謖爲之氣結。

    兩人誰也不肯再說話,顯然“牀尾和”對太熙帝后而言並不適用。

    良久後,蕭謖才低聲道:“幺幺,我不知道我是哪裏錯了,但你這般恨我,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

    原因說出來好像不是什麼難事,張嘴就行,但有些話說出來就一文不值了,反而滑稽可笑。然則於他人的滑稽,對她卻是刻骨的怨恨。

    “皇上,就不能放過我麼?”淚滴從馮蓁的眼角滑落,她何嘗不覺得累,爲什麼蕭謖偏偏要折騰,她其實只想窩在昭陽宮蹭點兒羊毛罷了。

    蕭謖很是無力,他實在是不明白跟馮蓁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要走到如今這地步。

    杭長生戰戰兢兢地在門外道:“皇上,廖御史在前殿求見。”

    蕭謖原是政事處理的間隙回內殿的,那位廖御史也是他宣見的,還叫人立即出宮傳的旨,不容有任何遲緩,所以杭長生才壯着膽子來稟的。

    “朕沒辦法放了你,也不想放了你。”蕭謖看着馮蓁道,就跟沒聽到杭長生的稟報一般。就算蕭謖不知道他和馮蓁的問題出在哪兒,但有一點他很清楚,他要是不主動,是絕對等不到馮蓁回心轉意的。

    馮蓁低頭不語。

    蕭謖瞪了半晌,垂下眼皮道:“朕去前面了,讓宜人進來伺候你梳洗,你昏睡了整整七日,手腳可能會有些無力,需要走動走動。宇文濤待會兒會進來給你把脈。”

    馮蓁自然也沒有迴應。

    蕭謖走出門,徑直往前殿去。杭長生差點兒沒嚇暈過去,小跑着跟了上去,逼得自己去哪壺不開提哪壺,“皇上,您臉上,嗯,臉上……”手指印還沒消吶。

    蕭謖停住腳,倒是把這茬兒給忘了。

    所以這日蕭謖破天荒地敷了粉。這卻不是什麼稀罕事兒,而且極其尋常。華朝的士大夫敷粉者十之五、六,尚美的風氣承繼前朝而來。

    杭長生心裏想的是,但願皇帝就敷這一次,要不然……他真的怕被殺了滅口。

    不過一個太監被滅口事小,太僕蔣家的覆沒那纔是這個春天上京城的大事。

    平陽長公主領着何敬還有馮華進了宮。

    何敬是蔣家的三兒媳婦,馮華則是蔣盛也就是五哥兒的母親。即便是和離了,蔣家的事兒她也不能不管。

    平陽長公主的面子,蕭謖還是給了的。何敬乃是兒媳,生的又是女兒,蕭謖的意思是,只要她跟蔣三郎和離,自然就摘了出來。

    然則馮華的兒子那卻是蔣氏血脈。

    蕭謖冷冷地看着底下頭都磕破了的馮華,“幺幺身體不適,你與她還是不見的好。”

    “皇上,都是罪婦該死。求皇上開恩,這一次罪婦定然再不說任何冒犯皇后娘娘的話。”馮華哭求道。

    “上一次你該冒犯的都冒犯完了。”蕭謖道,“蔣家的人朕都不喜歡,還是死了的好。”

    馮華背脊一涼,完全沒想到蕭謖會說出這樣的話。難怪那些御史會肆無忌憚地攻擊蔣家,原來這不過是體察上意。

    “你以爲當初蔣琮

    和你做的事兒,就那麼不了了之了?”蕭謖淡淡地道。

    馮華匍匐在地上,肩膀抖得厲害。

    “之所以把你摘出來,你得感激幺幺。”蕭謖緩緩地道。

    馮華一時不能明白,什麼叫把她摘出來,到後來渾渾噩噩走出宮時,被風一吹她纔想明白。

    爲什麼蔣家整個覆滅,連女眷都不得幸免,而蔣家二房,也就是曾經的蔣賢妃那一脈卻毫髮無傷。

    是皇帝顧念舊情?一個沒有承過寵的嬪妃,皇帝能有什麼舊情?馮華一瞬間就想明白了,皇帝這一招用的是,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肖氏對她不留一絲情面的打壓,那都是從蔣賢妃省親之後開始的。因爲蔣賢妃要封后,所以是容不得她這個馮皇后的阿姐的。她與蔣琮和離那也是迫不得已,過不下去而爲之。

    蔣家就像只老鼠一般,被皇帝玩弄於股掌之間,容不得他們簡簡單單地去死。

    “阿華,皇上怎麼說啊?皇后娘娘替你求情了麼?”戚容關切地問道。

    翁媼看着一臉死灰的馮華,不由嘆了口氣。

    馮華搖了搖頭,眼淚隨着這個動作而飛出,“五哥兒,五哥兒他是必須要死的。”馮華瘋癲地大笑了起來。

    她剜了馮蓁的心,所以皇帝就要剜走她的心。

    那天皇帝對她說,把幺幺的心救回來,可笑啊,她沒有真正聽懂。她的耳邊還停留着那句皇帝說的話。

    “從蔣家那件事後,幺幺就再也不信任何人了。”

    不信任何人是連皇帝也包括在內了呀!馮華這才意識到,她犯了什麼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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