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鎮總兵府正門前,設香案迎旨,大燕皇五子恪和郡王持旨誦讀,讀罷冊封賈薔的封國詔書後,將剩餘的旨意交給了隨行中官,也沒理會淮安侯華文等還跪在那,見賈薔起身後忍不住嘎嘎笑道:“賈薔,聽到了沒有?讓你夙夜畏天,慎厥身,修思永!”
此言出自《尚書》,意思就是讓人謹慎其身,自身的修養要堅持不懈。
“惇敘九族,庶明勵翼”,大白話就是管教督促好族人,讓他們當個人……
賈薔黑着臉道:“這必不是皇上的原話,誰擬的旨?”這言下之意,豈不就是在說他修養品性不行?
然而面上惱火,賈薔心裏卻是一陣狂喜,總領大燕海師大都督!!
放在當下世人眼裏,這或許和蒙古海軍司令是一個級數的,可對賈薔來說,萬金難換啊!!
有了這個官位,首先他在香江島上積攢的那些兵器家當,瞬間洗白!
還有,雖然多半不給軍費,可卻可以以朝廷力量來召集工匠,打造最先進的海船,安裝艦炮!
當世之人還不瞭解海軍水師到底能強到甚麼地步,所以並不以爲意,但賈薔卻知道,兵船,是可以直逼直隸神京城的……
李暄也快笑死了,提醒道:“你小子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是御史大夫韓琮韓大人對你的殷切期望,你回去得給人家磕頭。唉,都怪爺沒教好你,讓人拿你的修養品性說事,爺慚愧哇!!”
看着捶胸頓足,神情顯得十分亢奮的李暄,賈薔面色陰沉,暗暗發誓,回頭一定讓你喊爹……
李暄不知賈薔心聲,見其面色惱火,愈發樂不可支。
這孩子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離京這麼遠,看到外面的天空……
一路上,都是撒着歡兒來的。
此時淮安侯華文等也已經領完恩賞旨意,華文已二品總督,加兵部尚書銜,升爲一品。
算是真正達到了武臣巔峯,將來回京,就不似先前的武侯回京後,只能任個兵部侍郎了。
其餘諸將士亦皆有封賞,連華安也因功得了遊擊將軍的封號。
這就註定了,將來華安板上釘釘的承襲侯爵。
這是元平功臣諸國公、武侯世家中,第一個確定第三代仍可原封襲爵的高門。
華家父子自然大喜過望,其餘將士亦歡喜,獨董川無人問津……
賈薔當衆問李暄道:“董家的事有沒有個說法?”
李暄看了董川一眼,知道此人入了賈薔的眼,也沒亂言,只搖頭道:“朝廷裏對宣德侯府存疑良多,許多事都蹊蹺未決,不過父皇還是相信董家的,並未讓繡衣衛去圈府。這一次宣德侯世子立下不小的功勞,應該可以折扣一點……”
說罷不理此事,同上前問安的華文道:“淮安侯不必張羅,本王同賈薔一道住,明兒就和賈薔回京。你們且慢慢準備,過了十五帶着俘虜繳獲返京獻俘就是。”
賈薔臉上止不住的笑容,也不追究這忘八的自吹自擂了,道:“甚麼事?”
李暄嘎嘎笑道:“讓這倆孩子認爺當個幹爺爺如何,爺喫點虧……哎喲我艹,球攮的賈薔,你敢摔爺一跟頭?別跑,給爺站住!!”
賈薔忍無可忍,將這逆子一跤撂倒後,轉身就跑。
李暄怒罵起身,追上前去,誓要斬奸臣!
華家父子並宣鎮軍將,多聽說過賈薔在京炙手可熱,與五皇子情同手足。
董川在京裏也只是耳聞,並未見過。
這一次,卻是親眼所見。
當世敢將一位皇子郡王摔一跟頭的,怕也只有眼前這位了。
華文趕緊同華安道:“立刻帶人保護好,出半點閃失,你自己思量後果。”
華安不敢耽擱,忙帶人跟上前去。
……
五里堡,虎丘山上。
看着新勒石碑上,鮮紅筆墨寫着一等寧國公府世襲一等侯賈薔斬可汗處……
李暄的臉都扭曲了,咆哮道:“你還要不要臉?就這麼點破事,就要刻碑勒石?”
賈薔看他眼睛都嫉妒紅了,放聲大笑起來。
華安上前賠笑道:“王爺,當晚寧侯以絕大之勇毅,單槍匹馬斷後,一擊斃殺博彥汗。那博彥汗在草原上是第一等勇武之人,號稱……”
不等華安說完,李暄覷眼看着他,指了指博彥汗先前所立之處,道:“來,你站這。”
華安一滯,不解其意,乾笑了聲,站到了那裏。
李暄從旁邊侍衛腰畔抽出腰刀,怒吼一聲:“殺!”
就斬向了華安,華安唬了個半死,忙閃避開來,驚魂未定的看了看仍不死心也要上演一出斬可汗大戲的李暄,又看向賈薔求助。
這王爺他孃的果然是個瘋子,這是真砍啊!!
賈薔笑着上前奪過李暄手裏的刀丟給侍衛,又對華安道:“子揚,你先帶人下山去再找找看,有沒有博彥汗留下來的玩意兒。”
其實五里堡早被宣鎮掘地三尺了,不過給華安尋個臺階下。
華安在京裏也算是頂級權貴了,自忖能融入任何圈子。
但顯然,李暄對他亂插話很不滿意。
華安心裏鬱氣,帶人下山後,賈薔尋了處石塊坐下後,問李暄道:“怎麼着,生了個女兒不大高興?”
此處沒有旁人了,李暄倒也不必裝了,一屁股坐雪窩裏,撓了撓頭嘆息一聲道:“爺原想着,要是能生個兒子就好了。”
賈薔哈哈笑道:“你這是望子成龍,想要父憑子貴?”
李暄斜眼看着賈薔,道:“爺這是爲了哪個?賈薔,爺跟你說明白,四哥若是坐上那個位置,你想跑都沒多大機會。再說,你賈家那麼些人,你往哪跑?林相也跟着一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