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八百二十八章 你再不醒來,媳婦給薔哥兒了!
    寧國府,寧安堂。

    當賈母第三次派人來請賈薔時,別說劉大妞和春嬸兒等人了,連劉老實都勸道:“過去一趟罷,怎麼說也是同族……”

    賈薔搖頭道:“我過去又有甚麼用?”頓了頓,同香菱道:“你讓人去前面吩咐一聲,送一株老參,加一罈寶藥去西府。再告訴老太太,那位得的多是心疾,病患倒在其次。讓她明白,此時死了,皇貴妃省不得親,寶玉婚事也要再等三年。萬一過三年賈政也沒了,寶玉還得繼續守孝下去。讓她自己斟酌罷……”

    香菱努力記下後,笑嘻嘻的與劉老實一家道了別,再跑去辦事了。

    等她走後,賈薔同小戲班子道:“接着奏樂,接着舞。”

    “……”

    齡官媚眼薄嗔的橫他一眼,卻又繼續唱起《遊園》來: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

    榮國府,榮慶堂。

    賈母看着香菱帶着老參,隨行嬤嬤帶了罐寶藥,又聽了香菱轉述之言後,點了點頭。

    香菱雖嬌憨,卻不傻,自然不會將賈政也沒了還得守三年孝這類刺激之言說出來。

    賈母同賈政道:“讓人備好馬車,我和你,再帶上寶玉,一道出城一回。”

    賈政頷首,讓人去準備,鳳姐兒和李紈則紛紛道:“我也一道陪着去罷?”

    賈母擺手道:“人多了反不好,你們在家裏守着罷。”

    未幾,林之孝家的進來,說馬車已經備好,賈母由鴛鴦、寶玉攙扶着,和賈政一道往城外莊子行去。

    等衆人走後,王熙鳳忽地嘆息一聲。

    王夫人理論起來還是她的親姑姑,她能進賈家,也都是這位二姑母帶來的。

    只是誰又能想到,如今會成這個下場,二人也早已形同陌路,雖未直接撕破面皮,但心中也仇恨大於親情。

    李紈心裏同樣不大好受,她知道這個婆婆並不很中意她,賈珠死後,王夫人也遷怒她這個兒媳沒有服侍好。

    這些年,王夫人心裏只有一個寶玉,對於她和賈蘭,何曾多看過一眼?

    但是,她也不願看到王夫人落到這個地步,人就要沒了……

    “大嫂子,今兒還去不去東邊兒了?”

    鳳姐兒忽然看着李紈笑問道。

    李紈面色不變,搖頭道:“今兒沒聽說那兩個孩子哭,多半是不必了。可快適應了罷,不然夜夜如此搞,我也喫不住……”

    鳳姐兒咯咯笑道:“你一個人喫不住,可以多尋兩個,一道分擔分擔嘛。再說,我瞧大嫂子還是喫得住的,這兩天氣色好的不得了,水靈靈的……”

    李紈俏臉已經繃不住的滾燙起來,啐道:“你這潑皮破落戶,整日裏胡唚亂嚼,只當人人都如你一般不成?你且等賈璉回來,你的好多着呢!”

    鳳姐兒竟也不惱,左右堂上沒外人,冷笑道:“我的好自然多着呢!只可憐跟了她一道去遼東那苦寒之地的尤二姐,因他幹下的那些混帳事,好好的孩子流掉了,聽說還是個哥兒。你說這好多不多?”

    李紈嘆息一聲,勸道:“行了,越說越沒樣了。如今你過你的,他過他的,還是盼他過的好些罷。”

    鳳姐兒沉吟稍許後,道:“家裏對他已經仁至義盡,咱們還險些被他拖累的進教坊司。他是死是活,又和咱們甚麼相干?若不是……哼哼。他果真想過的好,指望哪個都沒用,就看他能改不能改。”

    若不是爲了西府的爵位,若不是爲了她腹內孩兒,若不是賈母老太太苦苦相求,賈薔早將這畜生摘出族譜了。

    對此人,她心中再無絲毫虧欠。

    ……

    遼東,薊遼總督府。

    偏院客房。

    尤二姐面色蒼白,提着一食盒,走到牀榻邊,看着瘦的快不成模樣的賈璉,落淚道:“爺,喫些罷。總是這樣,如何纔好?”

    賈璉躺在牀榻上,雙目無神。

    臉頰上已經不見甚麼肉了,雙眼也凹了進去,哪裏還有二月前風流貴公子的形容……

    尤二姐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下,心如刀絞,卻還是哽咽勸道:“我不怪你,旁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去特木耳那狗賊家,原是他設的計,你是被人冤枉的。吃了這麼些苦,遭了那麼些罪,你原也只是笑笑。只因我沒用,未保住孩子,才讓你病倒了……都是我的不是,爺打罵我容易,何苦熬着自己?你就是我的天,若你也沒了,我如何還能活?”

    賈璉雖還未有動靜,可眼中卻流出淚來。

    他頑過那麼多女人,頑過不知多少別人的老婆,從未有過負罪感,也沒生出甚麼歉疚。

    他多給銀子,即便剛烈些的,也容易被他花言巧語哄到牀上……

    特木耳的老婆當着特木耳的面,看他的眼神都想吃了他。

    那一晚,他其實並未全醉死。

    只想着特木耳就在隔壁帳子裏,他老婆叫的和狼叫似的,也別有一番刺激……

    他被下獄,被審問,甚至可能牽連到家裏,他都不怕,也不悔。

    獨獨……

    當得知尤二姐因他被抓生而驚恐,懷的孩子滑了胎後,那一刻,給賈璉帶來的衝擊,是刻骨銘心,是前所未有的。

    那一刻手裏若有刀,他一定會將自己千刀萬剮。

    他不喫飯,也不睡覺。

    不是不餓,也不是不困。

    可他總能看到,一個福娃一樣的小男孩站在他跟前,笑呵呵的叫他爹爹……

    他寧肯看到的是一個血淋淋的索命孩子,也不願看到一個濡慕他親近他的孩子……

    每一聲“爹爹”,都讓人心暖,可是……

    卻更讓賈璉恨不能剮了他自己!

    尤二姐看着他如此,泣不成聲道:“爺若果真撐不下去了,那從今天起,我也陪着爺一道。等走的時候,便是還活着,也尋繩子一併去了。正好,咱們一家三口在地下好好過罷。”

    賈璉麻木的目光波動了下,隨即眼神中的苦澀、愧疚、懊悔和不捨齊齊涌現,眼淚更是如不要錢似的漫出,只因他面前的小男孩不笑了,看着他同他道:“爹爹,我要走了,你要照顧好娘哦。爹爹,你是一個好爹爹!”

    說完,與他擺了擺手後,轉身跑開,轉眼沒了。

    賈璉見狀,大叫一聲“我兒”,隨即一口血噴出,眼前一黑栽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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