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八百九十七章 殺雞儆猴
    五日後,夜。

    清竹園。

    賈薔雙手枕於腦後,躺在黛玉閨榻上,黛玉卻紅着了臉,遠遠坐於月亮窗下,隔着幾步遠說話,問道:“你將整個運河一系都分剝出來,變成運河司交給嶽叔,小婧怕是要傷心呢。畢竟,那是她一手帶起來的……”

    賈薔前四天大多時候都在夜梟總舵裏開會,今天才算差不離兒,來林府看看黛玉,也將這些事說與他聽。

    聽聞黛玉之言,賈薔輕聲笑道:“失落會有些,但應該不至於傷心。”

    黛玉遲疑了下,話到嘴邊頓了頓,卻還是看着賈薔問出口來:“薔哥兒,你是在以防萬一麼?”

    嶽之象是林府出來的,果真內宅裏有個甚麼,毫無疑問他是支持黛玉的。若都握在李婧手中,那些人眼下可還沒認黛玉呢……

    賈薔聞言眉尖一挑,轉頭看向黛玉笑道:“我若說一點防備之心也沒有,那肯定是虛的。但這絕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爲了化解夜梟愈發龐大的規模,和已經開始出現的臃腫、人浮於事、爭功諉過,這些都是難以避免的。所以只有不斷的精進、精簡,明確職權和責任,才能最大限度的解決這個問題。眼下只分出運河司一部分來,將來還會分的越來越細,譬如京城司、各省司、海運司,海外司。海外司又分成海外各國所在的司……全靠京城總舵調令,那如何忙得過來?”

    黛玉聞言笑了笑,賈薔朝她招了招手,她立刻又警戒起來,眸光不善道:“你又想使壞?”

    賈薔哈哈笑道:“不使壞,就抱抱,真的!我又不能天天來,所以很想你……”

    黛玉聞言,還是心軟了,起身一步步走過去,結果剛至跟前,就被這混帳突然起身攬住細腰,轉向榻上。

    黛玉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櫻脣就被堵住了,一點香舌慘遭蹂罹……

    ……

    山東,登州。

    長島縣兵備千總府。

    哭聲震天……

    四海王閆平,終究還是重傷不治,去了。

    除了閆平外,還有六個打起家時就跟着閆平在大海之上南征北戰的老將,也都沒搶救過來。

    家眷們哭斷了肝腸,活着的都如喪考妣,覺得前面一片黑暗無光。

    但是閆三娘卻在蒯大郎和嶽之象的支持下,很快將近三百殘兵敗將攏在了一起。

    其實就人手而言,莫說岳之象已經實質上接掌了長島縣武備兵權,如今他還接手了夜梟在山東部的人手,更別提山東提督大將軍是謝鯨,開國一脈子弟皆在山東任武職,賈薔一封信所能調動的兵力恐怖,所以區區三百老幼婦孺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也正因爲如此,他們未多懷疑甚麼,畢竟此刻,正是他們心中最彷徨無助的時候。

    所以議定,等明天閆三娘將閆平和六位老將的“屍體”送上船,行至海上點燃後,餘者就尊“海娘子”閆三娘爲主。

    如今所有人都以爲,四海殘部之所以能得到苟且存活,是因爲閆三娘背後的男人……

    “爹,你安心去養病,國公爺已經答應,等反攻倒算時,會讓你親手剮了黃超那個狗賊!還有,倭國和葡里亞兩國一起圍攻咱們,這筆賬將來也一定會清算!”

    距離千總府只一牆之隔的民院屋內,閆三娘流着淚跪在牀榻邊,看着勉強脫離危險,眼睛能睜開一條線的閆平,激動道。

    閆平甚麼話都說不出,僅有的一點眼神來,也是擔憂和猜疑不安。

    對傻女兒的擔憂,對都中那位國公爺的猜疑不安……

    可是,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嶽之象站在一旁,淡淡道:“閆姑娘不必擔憂,國公爺送你的是當初從天寧寺討得的奇珍寶藥,對令尊這等傷勢有奇效,統共也沒多少,也難得國公爺捨得……有了這種藥,再加上許郎中的妙手之術,令尊必能修養過來。到了揚州府養好傷後也不會閒着,有大批人等着他和其他六位老將教授。國公爺說,最好的教授法子,就是帶出海去海戰。練好之後,就能去復仇。所以,往後令尊的日子,絕不會冷清寂寞。四海王的名頭雖不能再用了,但所行之事,只會愈發恢宏!”

    閆三娘聞言,激動悲傷的心情舒緩了許多,點了點頭問道:“嶽大叔,那之後我們四海部要做甚麼?”

    嶽之象笑了笑,道:“等送走令尊數人去揚州後,餘部暫且在此修養。下個月,國公爺將攜二位夫人南下。路過山東時,姑娘和四海部一併上船。到時候,具體如何施爲,姑娘可與國公爺密議。順便,也該見見兩位夫人。”

    聽聞此言,閆三娘這位在大海之上,敢與驚濤駭浪搏擊的海娘子,居然罕見的緊張起來,見大婦……

    看出她的不安,嶽之象笑道:“姑娘請放心,雖然國公爺兩位夫人一位是宰相愛女,一位是皇后娘娘的嫡親侄女兒,但都是良善溫賢的品性,不會難爲你的。且你也只拜會見見,往後多半仍是馳騁大海,率領千百戰船,縱橫四海的海娘子。”

    閆三娘聞言心思稍安,嶽之象又往後招了招手,進來四個女子,他道:“姑娘,這是國公爺特意囑咐送與你的。姑娘身邊不能沒有服侍的人,外面找的又不敢盡信,這四個都是家裏人,又都粗通些拳腳。姑娘雖還未入門,但該有的待遇都要支應上。”

    四個女人上前福禮拜下:“給姨奶奶請安,姨奶奶吉祥。”

    這等大家子做派,登時讓閆三娘羞的滿面臊紅,幾乎有些手足無措,可心裏慌亂之餘,又十分甜蜜。

    只病榻上的閆平,若是還有氣力,此刻必是目眥欲裂,和嶽之象拼命!

    閆三娘自幼好海事,早早上戰船隨他南征北戰,對於世間俗事不甚關心,更不解高門大戶裏的侍妾是甚麼地位。

    可閆平卻知道,在大家子裏,妾室和奴幾又有甚麼分別?

    旁人只一個正室太太,妾室站規矩就要站斷腿,還要動輒遭遇打罵。

    方纔聽着話音,那位少年國公爺還娶了兩房太太,來頭又都那樣大!

    閆三娘去當了妾,又自幼不通禮數,還不被生生凌虐打死?

    閆平雖口不能言,也沒氣力起身,可爲了愛女,仍是用盡餘生之力,發出了“荷荷”的聲音,待閆三娘回過頭回過頭時,雖輕微,卻仍滿頭大汗的搖了搖頭。

    閆三娘自然看懂了父親不同意的意思,面色漸漸變白,嶽之象卻微笑道:“姑娘且先出去,我與閆老兄聊聊。我也是做父親的人,明白他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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