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要回京了……
    甚麼事傳的最快最廣?

    當然是禍事。

    尤其是,宮闈祕事!

    越是驚天禍事,流傳的也就越廣。

    天子爲民擋災這等傳奇故事,在流傳了半年後,熱度也就過去了。

    不少百姓,其實心裏已經回過味來,只是無人敢說破。

    今日在城隍廟前,遊方道士堂而皇之的扒下了這層皇帝的新衣,還是以最勁爆的佐證來闢謠。

    這等宣諸於口就是誅族大罪的祕聞,愈發能刺激“民間軍機大臣”們的興奮點。

    所以,在一種極詭異,官面上根本聽不到風聲的情況下,隆安帝弒君弒父,先帝臨終咒怨,終使天子遭天譴的大戲傳聞,以星火燎原之勢,很快就傳遍京城。

    隨之,一樁樁鐵證流露出來。

    “弘慈廣濟寺的知客親口說,是天家鷹犬寧國公賈薔拿着劍架在方丈脖頸上,威脅若不照說,就要毀佛屠寺!”

    “哎喲巧了,那位年輕公爺去廣化寺的時候,我正巧瞧見了,那天我正好路過鴉兒衚衕碰到了,凶神惡煞的,唬人的很!”

    “聽說法源寺也早有人私下裏在傳,是朝廷逼迫他們,纔不得不說甚麼皇上乃佛子降世。多可笑,哪家佛子會把親孃給圈起來,身邊人都血洗幾回了?哪家佛子會把親舅母的舌頭給鉸了,活活疼死?”

    “說到點子上了,可不止囚母,看看他那些兄弟,死的死,圈的圈,有幾個好的?”

    “那位連親老子都敢弒,這些又算甚麼?怪不得遭天譴啊……”

    “虧他怎麼有臉說甚麼替民擋災?擋了甚麼災?房子結實點的沒事,房子破舊點的都塌了,也沒少死人!”

    “誰說不是呢?按說皇上住的地方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宅子,好端端的又怎麼會塌了?豈不正是天譴?”

    “聽說還有可樂的呢!地龍翻身那天,皇上最大的狗腿子寧國公前一宿聽了一宿的雞鴨狗叫,猜出了有地龍翻身,巴巴的一大早跑進宮裏示警。結果皇上硬是不信,還招來欽天監來問,居然也說沒事。”

    “然後呢?”

    “哪還有甚麼然後?這不就是被砸成癱子了麼?你們說說這不是合該天意如此?倒是皇后娘娘,被那寧國公生生頂住一塊橫樑,壓在廢墟下給救活了……”

    “哎喲!被壓在身下啊?嘖嘖……”

    “誒,別渾說!皇后娘娘素來賢德,她老人家合該無事。可那寧國公可恨之極,是天子身邊第一大狗腿子,怎就沒被一併砸死?”

    “這話說的在理!你們想想,那位年輕國公都他孃的幹了甚麼?古往今來最大的狗腿子呀!怎就沒被砸斷狗腿?”

    “……”

    這股妖風整整颳了十天後,謠言越來越多,越來越廣。

    除了皇后賢名被摘了出來外,屬隆安帝和賈薔的“真相”被密集揭露的最多。

    短短十天內,隆安帝從堯舜一般的聖君,跌落神壇,成了一條弒父囚母殺兄圈弟,還屠戮忠良迫害士紳無惡不作的惡龍!

    賈薔就不用黑了,他已經夠黑了,當然,如今更黑了……

    而林如海落得這麼個下場,也是因爲爲虎作倀幫助惡龍,才獲罪於天,落個斷子絕孫的悽慘結果。

    這樣的事,除了極相熟之人,誰都不敢往外說。

    因此直到第十天,眼看快要壓不住的時候,終於被中車府所斟知,蒐集上來後,送到了戴權處。

    戴權見着了眼珠子都紅了,唬的整個人一激靈,有心按下,卻知道此事哪裏按的下,早早晚晚要傳到天子耳中。

    到那時,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因此顫顫巍巍的送到了御前……

    “主子爺,近來外面起了妖風,有賊人在背後污衊構陷主子……”

    御榻前,戴權小心翼翼的說道。

    隆安帝滿頭白髮刺眼,消瘦的面龐上,一雙深幽的眼睛裏眸光看過來,讓戴權心中畏懼害怕。

    隆安帝淡漠道:“朕料定有人也該出手了,都自認爲土芥了,怎會不以仇寇視朕?拿來與朕瞧瞧。”

    戴權忙送上去,一旁處,尹後面色擔憂。

    隆安帝看的極慢,像是每一個字都未放過。

    雖然他先前是有心理準備的,但是,尹後和戴權仍舊可以看得出,隆安帝身上的怒意在不斷的攀升,不斷的炙熱。

    不過,就在尹後以爲隆安帝要爆發時,他卻猛然眯起眼來,臉上的驚怒消散,化爲冰寒,擡起一雙泛紅的眼睛看向戴權,問道:“如今滿城皆是此類議論?”

    戴權滿頭大汗,道:“都是民間百姓私下裏傳謠……主子,此必有人鼓譟民意,詆譭聖躬!這等卑劣之做法,着實該誅九族!”

    隆安帝冷笑寒聲道:“以民間輿情來傳謠,多熟悉的做派啊!”

    戴權忙點頭道:“還故意從南城那邊開始,尋了個遊方道士以爲就能掩人耳目,實在是欲蓋彌彰!如今都中各處酒樓、茶肆、戲臺肆、戲臺、說書先生們齊齊中斷了稱頌陛下,可不就爲了這事?”

    然而,隆安帝目光陰沉的沉吟片刻後,緩緩搖頭道:“此事可以算在賈薔頭上,但背後一定還有人。”

    尹後在一旁艱難道:“皇上說的是,賈薔就算再混帳,也不會自己造謠自己,更不會拿林如海斷子絕孫來說事……”

    戴權皮笑肉不笑說道:“娘娘,您還是不知人心之險惡,有人說不得就會故作如此,將水攪渾……”

    尹後鳳眸眯起,看着戴權道:“你倒比皇上和本宮更高明些,皇上都認爲此事背後另有人在挑唆,本宮也以爲皇上是對的,你戴大總管卻另有高見?”

    戴權唬了一跳,忙跪地請罪。

    隆安帝與尹後微微搖頭,道:“何必與一狗奴才一般見識。”

    便揭開此節,同戴權緩緩道:“有人巴不得朕立刻查抄寧國府,逼反賈薔。先壞了朕的名望,再使得東南糜爛大亂。連朕最大的‘忠犬’都反了,豈不更落實了朕這個昏君暴君的事實?去將這份卷宗交給元輔。”

    戴權聞言一怔,道:“主子,難道不是中車府來操辦……”

    尹後在一旁忍不住呵斥道:“愚蠢!別人正等着宮裏大開殺戒呢!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道理,你也不懂?”

    戴權被罵的灰頭土臉,再不敢多言,匆匆離去。

    等戴權走後,隆安帝臉色卻愈發難看了,面容猙獰瞪眼罵道:“這些畜生!這些該死的畜生!朕恨不能,將他們千刀萬剮,斬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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