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公,於私,臣都不適合留在京裏。
臣爲娘娘,爲太子,爲朝廷能做的最後的一點事,就是將此次涉案之人,罪責輕些的,全部帶離京城,押往小琉球。
他們不是能禍禍麼?讓他們以後去海外番國禍禍去。
如此,對朝廷百官,對天下士子,對……”
“對他們都好了,對本宮,對太子又如何?”
尹後不等他說完,就截斷道:“賈薔,本宮問你,若昨夜你在京中,得聞逆賊謀反,帶兵圍攻皇上和本宮於西苑,你是否會勤王救駕?”
賈薔點頭道:“當然。不過昨夜其餘十營是因爲……”
尹後再度截斷道:“本宮知道,你是擔心有人趁亂起事,殃及神京百姓,才以御賜金牌命他們不可妄動。但是,你信不過他們,本宮就能信得過他們?振威營、耀武營能反,其他十大營就一定是忠誠的?
若你在京,有人以御賜金牌攔你救駕,可攔得住你?”
賈薔在尹後鳳眸的逼視下,搖了搖頭,道:“自然攔不住。”
尹後微微一笑,道:“這就是了,這一點,皇上知道,本宮也知道。所以,纔會委你重任。
再到奸賊禍國,威脅天家時,還要仰仗你再次勤王保駕。不然,本宮和太子還能指望哪個?
你又怕甚麼?你手下不過數千人,京營加上豐臺大營、西山銳健營,逾十萬兵馬!
你自身又從不插手朝政,難道還有人會懷疑你憑藉這點根基,就能造反?
皇上都不疑你了,你還擔心甚麼?
莫非,是放心不過小五?”
賈薔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尹後:“……”
一直未出聲的李暄聞言登時大怒,破口大罵道:“球攮的,爺不疑你,你倒先放心不過爺?!”
賈薔看向李暄,嘆息一聲道:“今日不疑,明日則不好說。明日不疑,後日則不好說……皇上最初難道疑我?左驤、張谷之輩難道原先是奸臣?皇權二字,着實敏感。
我的意思,還是離的遠遠的,這樣對太子,對臣,絕對都是好事。
離開,你我君臣可爲一世之友。
若天子有難,我豈會撒手不管?
若不離,早晚你會猜忌於我。
何苦非到那日?”
李暄看着賈薔的眼睛,此時心裏是真相信,這孫子真不準備留在京裏了。
原先路上的許多猜疑,這會兒也消散了,想起賈薔過往的種種,認定這小子不是造反的主兒……
放下心來,便惱道:“放屁!爺心胸寬廣似大海,就你那點名堂,爺還不放在眼裏!爺看你就是不把爺放在眼裏,想早早去南邊逍遙快活去!”
見賈薔仍去意堅決,只是搖頭,尹後攔住準備動手教訓他的李暄,笑道:“這樣罷,就以五年爲期。五年後,輔政大臣亦該結束任期,彼時新政必有起色,國泰民安,國富民強。你再南下去你那座島上,逍遙快活做你的大事去罷。
本宮,更是如此。”
說罷,不再理賈薔,與韓彬道:“今日本宮與太上皇回宮,入住九華宮,侍奉太皇太后。朝政諸事,就託付於元輔等顧命大臣了……”
……
“鐺鐺!”
“嗚嗚!!”
“啪!啪!”
龍旗招展,禮樂陣陣。
龍駒鳳輦,進皇城!
一宿戰亂,尤其是德林軍開火後,炮聲如雷,槍聲如雨,驚的神京不安。
清早起來,五城兵馬司把守各個官坊民坊,不準出入。
直到西苑戰事畢,才漸漸放開。
此刻百姓們才心驚膽戰的從家裏出來,就看到天子聖駕回金鑾。
都中百姓都知道,地龍翻身後,天子住西苑已逾半年,昨晚一場叛逆動亂,未想今日回宮。
不過,旁的都則罷了,只龍駒鳳輦後旁護從的御林軍,身上那些奇裝異服,真真叫他們開了眼。
且身上挎着的也不是長戈大戟,有見識的人認出,那竟是火器……
再看天子龍帳一側,騎在照夜玉獅子駿馬上坐着的,有人認出居然是那位傳說中還在南邊兒的寧國公賈薔……
又聯想到昨晚的動靜……好傢伙!
別不是要改朝換代了罷?
老百姓好熱鬧,又好賣弄,不一會兒御街兩邊的百姓都各種猜疑起來。
這是要做曹操,還是要當董卓?
不過很快,這種猜疑就被打散了大半……
李暄從王轎上下來,打馬走到賈薔身邊,側眸相覷,問道:“你就帶了三四千兵,也敢進京勤王?”
賈薔笑罵道:“廢話!你都說了,我是進京勤王的,又不是造反的,難道還要帶上三四十萬兵馬來?”
李暄奇道:“你是怎麼進城的?沒道理啊!”
賈薔嘿嘿一笑,道:“這還不簡單?德林號麾下漕船沒黑沒白的從朝陽門往糧倉運糧……”
“……”
李暄聞言真真恨的咬牙,道:“好球攮的!你真奸詐陰險如兔子!”
“胡唚!”
賈薔哈哈笑罵道:“我這是奸詐陰險麼?爲了國朝大計,社稷國運,我顛顛兒的在南邊兒出生入死。京裏倒好,噁心事一波接一波的來,到最後居然還想殺我滿門,就因爲那羣球攮的嫉妒我功大!
也就是我念在娘娘的恩情,和王爺你的義氣情分上,不然我早派人偷偷將我師父一家、舅舅一家和一雙兒女接走,懶得理會京裏這些破事!
王朝盛世,民心思安,誰造反都不能成功。可爺惹不起總躲得起罷?
唉,我就是太重情義了,不比京裏這些牲口……”
李暄斜眼看了好一會兒後,舉鞭就打,怒道:“小子,你罵哪個?!”
賈薔一勒馬繮,躲開鞭子,笑道:“你好好享受在外面撒潑的機會罷,過了今日,王爺再想出京就難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