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他年我若爲青帝
    運氣不好……

    天家鑾駕至昌平行宮時,正值秋雨綿綿。

    京城深秋之雨,已帶三分寒意了……

    天家貴人們便只能在輦輿中,草草欣賞了番行宮內諸景,湯山神秀,湖泊瀟瀟……

    與九重深宮中相比,卻也得出幾分山清水秀,曲徑通幽之意,頗有些自然之趣……

    行宮前,設有水宮娘娘廟,原喚龍尊王佛廟,改建而成。

    行宮在娘娘廟後。

    許是得“娘娘廟”三個字入了法眼,田太后都不顧車馬勞累,讓人以軟轎相擡,與尹後、義平郡王妃等一道,前往廟中祭拜。

    看着面容乾瘦,滿頭白髮,身形佝僂的田太后跪在那祈福,守在殿門口的賈薔神情淡然。

    經歷了二年折騰後,這位當初景初帝尚在時滿面富態的皇太后,其實也已接近油盡燈枯了。

    田太后和姜鐸還有林如海不同,此二位是在同自身病痛衰老抗爭,而田太后,是實打實的處於憤懣憂思驚恐中,苦苦煎熬了兩年。

    誰都沒想到,尹後居然在已經徹底撕破面皮的情況下,將關係又拉了回來,並在滿朝重臣面前,上演了出婆慈媳孝的大戲。

    田太后爲尹後說話時,任誰都看得出,並非受強迫所爲。

    這使得天家在世人眼裏的形象,大大挽回。

    而尹後的手段,愈發顯得如淵似海。

    高明啊……

    其實賈薔又何嘗不知,尹後許身於他,除了地龍翻身那一回,陰差陽錯下誤入歧途,造成了陰陽和合的既定事實之外,此事未嘗沒有尹後以此將他死死套住,爲其所用的意圖。

    但賈薔並不反感,因爲他自己也同樣並非純粹的急色……

    他當下所做最重要的事業,不可能缺少大燕的支持,若朝廷嚴旨禁防子民流失海外,甚至禁止德林號在大燕行商,那麼只憑小琉球那點地盤那二三十萬人口,幾無可能有太大的作爲。

    除非他能狠下心來,舉兵造反。

    且不提能否成功,即便成功,那要死多少人?

    死的最多的,就是無辜百姓!

    若他是真正的高門出身的權貴子弟,或許並不在意這些死傷,還會用“一將功成萬骨枯”,“屠得九百萬,方爲雄中雄”來辯解。

    然而賈薔前世就是一個最底層的普通百姓,也就愈發噁心爲了某些人的雄圖大略,讓普通百姓變成皚皚白骨中的一根無名骨。

    所以,他和尹後,唯有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才能實現雙贏。

    這也是賈薔不斷讓利天家,幾乎無微不至的幫助李暄,和舔尹後的根本緣由……

    爲了千秋大業啊!

    念及此,賈薔目光落在跪在蒲團上,正叩首祈福的尹後身上,削肩膀,柳腰輕。

    以及腰身下那一彎猶如水蜜桃般豐潤飽滿的圓臀,真真蕩人心魄……

    好吧,也不只是爲了千秋大業……

    禮佛罷,尹後與義平郡王妃攙扶起疲憊不堪的田太后,隨後回頭看向賈薔問道:“太后的溫湯池子都備好了?”

    賈薔忙上前道:“回太后娘娘,南池已經備好了。去歲時,皇上命臣營造此處行宮,臣特意尋來御醫並都中十位最有名氣的神醫來此看過,皆言此處‘更得暄暖,乃宜於體’,有安神養體之效,最能去乏。且據說,還有駐顏養容,使得面貌容光煥發之能……”

    尹後聞言,鳳眸中浮過一抹啐意,嘴角揚起笑道:“好,本宮今日且試試,若果真有效則罷了,若無效,你可仔細着。”

    說罷,同身旁田太后道:“太皇太后,我先侍奉您去沐浴罷。”

    田太后聞言擺手笑道:“讓十四家的隨哀家去就好……”

    尹後聞言登時不樂意了,嗔笑道:“太皇太后忒也偏心,難道只十四家的是兒媳,我就不是?”

    田太后聞言,滿面疲憊的臉上涌起笑意來,拍着尹後的手道:“你操持了那麼些事,哀家也看在眼裏,豈能不心疼?好些人說哀家只偏疼小兒子,卻不看看大兒子從前是如何做派。若早先他能如你這般……唉,罷了,不提也罷。你也去歇歇罷,如今回過頭來再看,這麼些兒孫,還不如你一個媳婦純孝。先帝在時,就對你讚不絕口,以爲佳婦。可惜,老大打小性子孤拐,不聽你的勸,不然天家何來如此多劫難?如今卻是好了,你聽政監國……”

    尹後聞言羞臊的臉都紅了,拉着田太后一迭聲道:“哎喲喲!母后可快別說了,只咱們孃兒倆婦道人家倒也罷了,如今十四叔也在,他是明白的。我連養心殿的門檻兒都沒邁過兩回,外面的事不過睜眼瞎,聽的哪門子政,監的甚麼國喲!

    一應朝政,不過託付給軍機處。好在他們勤勉忠敬,才讓國事不至於荒廢。”

    田太后居然正色道:“這如何能行?小五不是個勤政的,你再不看着些,豈不讓人糊弄了去?做臣子的,見天家式微,必起欺君之心。”

    尹後嘆息道:“其實原是想着,等十四叔明歲重新開府,讓他也入軍機,當個軍機輔政親王。只是才露出點話風來,就被軍機處打了回來。說甚麼擔憂再起腋肘之禍……”

    聽聞此言,自見面只問安了兩句,就一直沉默不言的義平郡王李含,終於變了面色。

    他躬身與尹後無奈道:“太后萬萬莫再出此言,臣弟……臣弟還想再苟活幾年,好與太皇太后,養老送終……”

    開甚麼頑笑,果真有此議,真當武英殿那幾位是好說話的?

    李含現在想想隆安帝癱瘓在牀榻,被幾位軍機逼宮之事,就覺得遍體生寒。

    那些臣子……當真敢殺人!

    便是現在守在行宮的這位,也絕不會容他重新出山。

    此刻,他都能感到兩道鋒利的目光自後方看了過來……

    這纔是個真正的殺坯!

    田太后在景初帝在世時,當了一輩子的傻白甜,從心所欲,這兩年煎熬度過,彷彿大徹大悟了,此刻化身過來人,與尹後笑道:“罷了,除非小五親政,熬上十來年,把那些黑了心的都熬走了纔有可能。不過那時候,他也不需要他十四叔出來幫他了。能讓他十四叔太太平平的當一輩子富貴親王,就是他的孝心了。”

    尹後滿面笑顏開,道:“這是必然的,如今小五和李景就這麼一位親叔叔,若不好生奉養着,連天下人都要笑話。我就這般告訴小五,百善孝爲先,別人都道你不是明君氣象,可旁的不說,你只要將孝行做好了,別人也說不得你是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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