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皇太后鑾駕回宮,送走二尤,賈薔在京城露面的次數少了許多。
他忙着同賈芸一道,不斷的與皇家錢莊和晉商票號的掌櫃們,完善錢莊規則。
如今賈薔手裏握着德林號、揚州鹽商、十三行、九大姓、晉商等天下最大的商團,皇家錢莊和晉商票號如今統一使用銀票,對銀票的流通,有莫大的推動作用,對商業的發展,也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
尤其是日益劇烈膨脹的德林號,效率提高了何止一倍!
無論古今,效率就是金錢。
德林號如同一個史無前例的巨獸一般,在大燕體內迅猛擴張着。
每過一日,都在飛速壯大。
不過,也不是沒有問題。
眼下最大的問題,仍是銀票信譽的建立。
即便是德林號內部,對大量持有銀票,都懷有不安的心思,更何況是其他商號?
只是信譽的建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
如今誰都知道,皇家錢莊的信譽,就是維持在賈薔一人身上。
他平安,則皇家錢莊就能堅挺住。
他若出了事,那皇家錢莊的下場,多半就是內務府錢莊一樣。
正是這份擔憂,成了銀票暢通無阻的最大阻力。
賈薔也理解,畢竟誰也不願一朝變天,手裏的銀票成爲廢紙。
他甚至猜測,武英殿那邊已經有這種預備,否則爲何堅決不讓銀票在朝廷官府之間流轉?
是否擔心有朝一日廢黜皇家錢莊銀票,會引起官員階級的反彈?
針對此等情形,賈薔果斷動用天家的信譽來維持。
畢竟,天家在皇家錢莊內佔了大股。
雖然這份股三五十年內沒甚麼大作用,甚至連受益也沒多少,因爲賺到的銀子,絕大多數都會拿來進行擴張……
但畢竟佔着這份名義,所以不用白不用。
賈薔請動李暄,讓他將錢莊規矩抄寫了遍,並蓋上了寶璽。
隨後印發傳到每一處錢莊分號。
但這般做,也是治標不治本。
因爲大家對於天家的信譽,信得過的着實有限。
得知各大商號對銀票多存有疑慮和顧忌,賈薔當下也無其他好法子。
畢竟在巔峯封建時代,想開拓一條資本路線,本就是千難萬難幾無可能之事。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是不能掀桌子,只是沒必要。
一個相對穩定繁榮的大燕,對德林號利遠遠大於弊。
而朝廷如今這個爛攤子,發展速度遠不能與德林號相比。
至少兩年內,錢莊應該還能平安無事。
兩年後,以德林號之強盛,若有人當真想動一動錢莊,賈薔也不妨再教教他們,甚麼纔是真正的民族大義,甚麼纔是真正的大局爲重……
今日爲賑濟災民,爲邊關戰事,他選擇顧全大局。
二年後,他同樣爲了社稷,爲了民族命運和前途,會讓一些人明白,大局爲重的道理。
“爺,查出來了!”
賈薔剛從西斜街那邊回來於前廳落座,就見李婧挺着好大的肚皮,居然一路飛步過來,滿面激動神情卻十分凌厲的叫道。
李婧卻是顧不得這些,神采奕奕的看着賈薔咬牙道:“爺!查出來了!”
賈薔問道:“查出甚麼來了?”
近來也沒讓她查甚麼……
李婧壓低聲音小聲道:“爺,宮裏那位在宮外的龍雀,掌握在尹家二老爺手中!”
賈薔聞言眼眸一睜,眉頭登時皺起,腦海中浮現出那位不靠譜老丈人尹朝的形容來,緩緩道:“確定了?”
李婧仍難掩興奮,道:“確定了!多虧爺留了心思,那位白月樓的白月娘,果然不簡單!就是盯梢她,才發現了些端倪。然後順藤摸瓜,剝絲抽繭,發現了龍雀的老巢!爺猜猜,是在哪裏?”
“朱朝街?”
賈薔緩緩說道。
李婧眼睛明亮,點頭道:“就是朱朝街!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從來閉門謝客,爲尹家搏得莫大賢名。
自律到極致,莫說結交高門貴戶,就是尹家自身,在隆安帝醒着的時候,也只在五品官打轉。
誰會監視這樣一戶人家?
也就沒人能發現,其中會有甚麼樣的端倪了。
賈薔臉色凝重,緩緩道:“繼續追蹤觀察下去,這一支龍雀,應該是太后交給尹朝掌管的。”
李婧忍了稍許,還是開口小聲道:“爺,當日太太過生兒離府回林家,半道遭遇截殺,查了這麼久都沒查出些名堂。會不會是……”
賈薔皺眉道:“太后沒道理這樣做吶。”
李婧輕聲道:“太后沒有道理這樣做,但尹家二老爺有道理這樣做。他是當爹的……”
賈薔臉色嚴峻起來,緩緩道:“你讓人繼續往下查,但先不要打草驚蛇,此事另有計較。另外,宮裏天子準備再立一支內衛,你讓人仔細查查,宮裏是不是要接觸這支人手,想辦法,摻沙子進去。”
“是。”
李婧應下。
二人沉默稍許後,賈薔又問道:“趙師道差事辦的如何?”
李婧笑道:“不愧是嶽之象的高徒,此次便是他親自出馬,追蹤到朱朝街去的。”
賈薔點了點頭,道:“嶽之象回京後,調他去小琉球。”
李婧聞言,小聲道:“爺,若是如此,林家老爺那邊會不會多想?畢竟,嶽之象隨林老爺在小琉球,林老爺才更便宜些。嶽之象原就出自林府……”
賈薔搖了搖頭,道:“你以爲我不知道?可這就是先生要求的。”
林如海南下,嶽之象也留在小琉球,那麼小琉球島上齊筠和閆三娘就算加起來,都毫無抗衡之力。
林如海這般要求,當然不是爲了避嫌,而是在親身教賈薔道理。
做事業做到這般地步,不可感情用事。
李婧都受感動了,嘆道:“爺,林老爺對您當真比親兒子還親。”
賈薔點了點頭,道:“也是擔心趙師道年歲淺,行事雖老道,可畢竟不如嶽之象。之後的形勢,看着比先前安穩許多,但也沒那麼容易。”
正說着,見鴛鴦進來,二人不由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