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終是,看到了光明!
    內廷,九華宮。

    西鳳殿。

    齡官進宮時,緊張到了極致,唯恐有點閃失。

    因爲她和賈薔來的早,剛來時其他命婦還未至,所以就被尹後招至鳳榻邊坐下。

    不過在尹後端詳了她片刻,隨後讚歎了句“真像”時,齡官猶如五雷轟頂。

    整個人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隨後尹後並未再說出甚麼讓她心肝俱裂之言,甚至在看出她難掩憂愁時還寬慰她:“莫要擔心,前面的事,自有前面的人去辦,不當緊的。”

    尹後何等道行,三言兩語就暫且安撫住了齡官。

    接下來也並未再難爲她,讓她在命婦之首坐了下來。

    不過,隨着一應宗室、勳臣誥命陸續到來,氣氛漸漸變的古怪起來。

    這旬月來,都中氣氛一日比一日微妙。

    內中緣由,又豈會瞞得過殿內諸人?

    甚至,她們都暗自明白,今日就是天變之時!

    而此刻,在西鳳殿內還能看到旋渦正中的人物,她們都不知該拿甚麼態度招呼。

    再看看“黛玉”神情怯怯不安,神魂不屬的模樣,和往日裏大氣端方的形容完全不同,見過黛玉的諸誥命,心裏也愈發有數了。

    最後,尹家太夫人在秦氏並寶親王妃方氏的攙扶下進來,連尹後在內,諸王公誥命紛紛起身相迎。

    尹家太夫人笑的清淡,與尹後見了半禮,就被攙扶起來。

    尹後要尹家太夫人與她同坐鳳榻,尹家太夫人如何肯?

    執拗不過,尹後只得讓人在鳳榻邊另設一榻。

    然而尹家太夫人落座後,卻又將齡官叫到了身邊坐下。

    不是寶親王妃,也不是秦氏。

    見此,衆命婦的面色愈發微妙起來。

    着實摸不透,天家到底甚麼意思……

    尹後端坐鳳榻,鳳眸掃了一圈後,淡淡笑道:“方纔本宮還在和林丫頭說,莫要擔憂。這些時日來,謠言傳的沸沸揚揚,說甚麼的都有。前面的事,本宮極少理會,也不願摻和。但命婦內眷的事,本宮還做得了主。本宮只一句話:平海王有大功於社稷,不管平海王和朝廷之間會鬧到甚麼地步,本宮在一日,賈家內眷婦孺,就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了去。”

    尹家太夫人笑道:“這話在理,薔兒那孩子,我是打心底裏喜歡,高門裏難得的情義之人。有人說,是他害死了我的長子,這等混賬話若是叫我知道哪個嚼的舌頭,那是斷不能依的。人各有命數,強求不得。

    且我瞧着薔兒的命數就好,他的家人內眷和子嗣,命數更好。”

    滿殿誥命聽聞這話,神情再度發生了變化。

    尹後和尹家太夫人,當今世上位份最尊貴的母女倆,竟會如此保全賈家……

    着實太令人意外了。

    而秦氏的面色,則難看到了極點。

    這算甚麼?

    這算甚麼?

    她卻不知,甚麼叫家有一老,似有一寶。

    尹家的命運,便是因爲這番話,發生了變化……

    其餘如南安郡王老太妃、北靜郡王太妃等,纔開始與“黛玉”招呼起來……

    不能怪她們,這便是世道。

    ……

    太和殿。

    驚雷炸響,卻無法分散滿朝君臣文武王公貴戚們半分注意力。

    出事了!

    永城候薛先、臨江侯陳時等十位執掌京城兵權的王侯,居然未動!!

    這一刻,有人不寒而慄,面色漸漸慘白。

    韓彬雖眯起眼來,卻仍鎮得住。

    他不信,和賈薔有血海深仇的元平功臣,會和賈薔勾結在一起。

    賈薔眼瞧着必敗,又留下這樣大的產業,多少人眼紅惦記着?

    這個時候,元平功臣應該是最想殺之分肥的人!

    沒有任何道理……

    “薛先,陳時,爾等還在等甚麼?”

    韓彬邁前一步,目光深沉的看着打頭的二人問道。

    薛先沉默稍許後,緩緩道:“在等人。”

    “等人?”

    韓彬皺眉道:“等誰?”

    只要不出現根本變故,他心裏就踏實一半。

    然而未等薛先回應,就聽到殿外內侍尖聲傳報:“趙國公到!”

    聽聞此聲,殿內諸人無不動容!

    這個老鬼……

    居然還活着,還能動?

    他不是自上回西苑之行後,就一直昏迷不醒,趙國公府連壽材都備好了,喇嘛、道士、和尚都請齊備了麼?

    韓彬眼角劇烈抖動了下,隨即緩緩回身,看向大殿宮門方向……

    就見一擡軟轎輕入,轎子上坐着一個全身裹在虎皮大氅內,就留一個如同地瓜的腦袋在外的老人入殿來。

    這個看起來快要老死,連入金殿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半眯着,腦袋一點一點的老人,卻給今日之局,帶來了莫大的變數……

    “趙國公親來,是要保賈逆?”

    韓彬先發制人,冷冰冰的質問道。

    姜鐸的軟轎在殿中央停下,卻未放下。

    一旦放下,他又站不起,就只能仰視諸人說話了。

    他有些喫力的睜開了眼,咂摸了下嘴,先與面色僵硬的李暄點了點頭,拱了拱手,算是見過君臣之禮後,方開了貴口:“賈小子那個野牛攮的,能爲大的很,還用老子來保?再者,老子憑甚麼保他……”

    聽聞此言,韓彬拿捏不準,抿了抿嘴,問道:“趙國公,到底何意?”

    姜鐸嘎嘎笑道:“老子的意思是,賈小子不是社稷的功臣麼?你們這羣忘八肏的,天天搗鼓新政新法,奪了多少人家的地,之所以沒鬧出大亂子,還不都是賈小子狗腿子當的好?大旱賑濟就更不用提了,這個缺心眼兒的玩意兒,敗家舍業的出力出錢,如今大旱都還沒全過去,就急趕着卸磨殺驢,不地道罷?”

    見韓琮上前想解釋甚麼,姜鐸擺手道:“如今老子就是一個老的快要死的老廢物,今兒就是來看戲。你們且說你們的,不用管老子。老子眯一會兒,撐不住了……”

    說罷,竟閉上眼,打起鼾來。

    二韓等見之,一個個面色陰沉之極,轉過身來,再看向賈薔,卻見其垂着眼簾,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便將目光落在薛先身上,緩緩道:“永城候,世受皇恩……”

    然而這一回,不等他說完,薛先就聲音冷漠的截斷道:“我永城候薛家,並非白受皇恩,是用鮮血和戰功換回的。只是如今,薛家兩代人戍邊三十年,換回來的,卻是成爲爾等政績官聲的踏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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