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番一:二年……
    時光冉冉。

    金陵府,萬香樓。

    “啪!”

    一塊醒目落下,諸客神情紛紛一震,就聽金陵名嘴歷半誠用沙啞的銅鑼音道:“上回說到,秦王殿下奉太皇太后、皇太后行至黔南,遭貴州巡撫勾結安、田、楊、宋四大土司家族反叛,圍攻聖駕。他們自是不知,秦王殿下麾下繡衣衛早已偵知彼輩動向。

    跳樑小醜不足爲懼,在天下第一強軍德林軍的劍鋒前,自然通通化爲齏粉。

    但最讓秦王殿下心痛的,就是貴州巡撫趙思陽。

    便於叛軍營前,秦王殿下指着滿地叛軍屍首,痛心疾首斥問道:‘趙思陽啊趙思陽,你知道這些死去的人,有多冤枉麼?

    他們原是天下第一等尊貴的百姓,只要他們願意,只要他們去了秦藩或是小琉球,哪怕是去漢藩,他們便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

    你何苦爲了一己私念,害得我大燕傷亡如此多的良善百姓?’

    諸位看官,這秦藩便是當初的爪哇國,漢藩則在爪哇國往南,是去歲秦王殿下又開拓出的一座萬里河山,都是一等一肥沃的極好良田,便是將半個大燕的百姓都遷移過去,地都種不完!

    諸位,前些年鬧的天下不寧的新法,爲的是甚麼?

    自古以來,王朝少有過三百年輪迴之厄者,又是因爲甚麼?

    不就是因爲太平年久,人口孽生,土地兼併之禍造成的麼!

    正是看透這一點,秦王殿下才早在幾年前就一直想着開海。

    他萬萬沒想到,如今得了億萬河山之土,大燕百姓再不虞有兼併之禍,再無有缺糧之憂,便是上古聖皇時也不過如此,可趙思陽之流卻仍要起事造反。

    秦王殿下罵道:‘趙思陽啊趙思陽,你造反本王不懼。便是有一千個一萬個趙思陽,本王也不過翻手滅之。可這些百姓,卻叫本王心中痛煞。

    本王原不過是想做一世富貴逍遙人,不願摻和紅塵俗事。

    卻是因見黎庶蒼生苦難,方纔出山奔波。

    如今終得山河萬里,千百年來百姓輪迴苦厄解開,彼輩卻因一己之私,害得他們慘死。’

    說罷大慟,吐血三升!

    那一日,黔省原是夏末之時,卻忽地天降大雪。

    此非天地同悲之象?”

    衆人好一陣唏噓皺眉後,有人問話道:“那趙思陽又如何說?”

    歷半誠“啪”的一聲,又拍了下醒目,道:“這位爺問的好啊,那趙思陽如何說?你想都想不到!

    那趙思陽道:‘秦王殿下,下官受半山公恩重,不得不報之!如今半山公恩德已還,聽聞王爺麾下漢藩缺治世能臣,下官願自貶三萬裏,去漢藩做官。若做的不好,甘願領罪。’”

    “嘖!好個無恥的趙思陽!”

    底下觀衆聞言破口大罵。

    歷半誠道:“着啊!秦王殿下聞言亦是大怒,斥道:‘趙思陽,你願報韓彬之恩,倒也罷了。

    若你單槍匹馬來殺本王,本王敬你。你便是學曹孟德獻七星刀來刺殺本王,本王都高看你一眼,不是不能放過你。

    多少這般人物,本王都放他一條生路。

    可是你蠱惑這些百姓從逆,讓他們爲你一己之念去死,你何其下賤歹毒?

    他們也是別人的兒子,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他們死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家要破敗?

    如今無辜百姓成了叛逆,你倒想拍拍屁股回頭做官,天下豈有這樣的好事?

    你以爲,如今還是過去,百姓之命如草芥麼?’

    說罷,秦王殿下將趙思陽闔族抄斬,從逆之賊,除了官將斬殺外,餘者皆流放漢藩,勞改十年,再放其自由。”

    “勞改?”

    “就是勞動改造!”

    “不知秦王殿下如今在做甚麼?”

    “啪!”

    一聲醒目下,歷半誠笑着揚了揚手中的報紙,道:“秦王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巡幸天下,如今已逾二載。即便黔地發生那事後秦王殿下傷病一場,秦王殿下仍堅持巡視完大燕十八省。不過據報紙上說,聖駕今日就該還京了!”

    這就是歷半誠與其他說書先生的不同了,打去歲華夏月報發行於大燕十八省,歷半誠就常以報紙爲板,說盡天下事。

    再加上其背後夜梟背景,得到的資訊還要多不少,所以成名不難。

    “嘖!這次回去,該登基了罷?”

    “誰說不是呢?”

    “這二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百姓愈發有活路奔頭,也該登基了!”

    “就是不知道,宮裏圈着的那爺倆兒,是個甚麼下場……”

    ……

    宣德三年,四月初八。

    無數百姓出了神京城,從青石碼頭口沿着御道兩側,一直到神京正陽門,擦肩摩踵,滿滿當當皆是百姓。

    整整四萬神機御林軍衛士沿途防衛戒嚴,至青石碼頭,自林如海起,諸文武百官,武勳親貴,皇親國戚,皆列於龍旌鳳旗之後。

    “子揚啊,纔不過二年罷。”

    看着遠處人山人海的百姓,以及爲數衆多的商販,處處生機勃勃,歡聲笑語即便隔了很遠也傳的過來,自由活潑富足的氣息,讓林如海這等國士都爲之沉醉微醺。

    曹叡點了點頭,較二年前,他看着老了不少,國事之繁重,青史之上都未遇到的局面,讓他這二年並不輕省。

    不過今日一路出行,看到百姓們的切實變化,他覺得值得了。

    聽聞林如海之言,曹叡緩緩點頭道:“元輔,如今看來,開海還是帶來了不少變化。”

    一旁呂嘉不甘寂寞,樂呵呵道:“旁的不說,每年四百萬石的漕運糧如今只剩一半,往後二年要全部削減。只此一項,朝廷就要少支出多少太倉銀吶!再加上,這二年,尤其是去年起,海外糧米當真如海水一般運回大燕,糧價已經跌到景初十二年時的水平了。但僕觀之,還會繼續跌。”

    去歲新晉軍機大學士李肅淡淡道:“糧價太低,未必是好事。爲防止穀賤傷農,朝廷要想些法子了。”

    呂嘉聞言,側眼看向這個小輩,呵呵道:“李大人言之過早了些罷?各省常平倉填滿後,再議也不遲。”

    李肅資歷還無法和呂嘉相比,儘管後者臭名昭著。

    可他本人從不尷尬,那尷尬的只能是別人……

    見李肅看過來,林如海微笑道:“也不算過早了。秦藩土地肥沃,一年三熟,又皆是良田,地廣人稀。所產之糧,多半要運回大燕。如今又添一漢藩,果真再如秦藩這般豐饒,大燕難免會有糧米過甚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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