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番五十二:皇上來了,寶玉家的快躲起來……
    榮國府,榮慶堂。

    十五年彈指而過,賈母已年過八旬,只這些年來好事不斷,倒讓她得長壽之果。

    賈家三女依次入宮爲妃,賈母孃家侄孫女兒入宮爲妃,賈母嫡親外孫女兒爲正宮皇后,重孫賈蘭取大學士呂門嫡女爲妻,居藩土爲要官,心頭肉寶玉娶侯門嫡女爲妻,東府承爵人賈芸晉一等伯,娶趙國公府貴女爲妻,賈環、賈菌也皆娶得名門之女爲妻……

    這些年,重孫不斷降生,兩府香火再次鼎盛。

    賈家,實在是太特殊了。

    儘管兩府如今在朝中不見甚麼勢力,但賈芸在內務府中幾乎只在一人之下,位不高而權極重。

    賈蘭少年時便爲天子所疼愛,屢屢栽培,年滿十六便高中進士,後捨棄清貴京官,直往藩土爲官,頗有政績,至今已逾十載,前途不可限量。

    更何況,他還有兩名一母同胞的皇子手足……

    這些加起來,便讓賈家成爲整個大燕,最超然的高門。

    賈家男丁或不算甚麼,可有那麼一衆姑奶奶在,誰家也惹不起……

    蓋因如此,賈母這十五年過的,比往前十多年一心埋頭高樂受用,將賈家寄託於早早入宮的元春身上,命數未定之時,快活的多。

    只是到底有了春秋,牙口盡失,脾胃虛弱,熬過一冬後,未想今歲春卻病倒了。

    原本以爲只是小疾,但經太醫看治半月餘,仍不見好,反而日漸消瘦,賈家當家媳婦陳氏不敢自專,派人攜金冊入宮求見黛玉,以傳疾信。

    黛玉從來感恩賈母當年的撫育寵愛之恩,這些年來恩賞不斷,如今聽聞賈母病倒,念及其年高,放心不下,特意請了皇貴妃尹子瑜同來。

    這些年尹子瑜之醫術,幾入化境。

    她常年於安濟坊坐診,只是立下規矩,官紳之門不可入,豪富之家不可入,只接診百姓家中婦孺。

    即便如此,出診之日也是從早到晚,病人絡繹不絕。

    也正是如此大的接診量,疑難雜症無數,才造就出了尹子瑜堪稱聖手的大醫國術……

    若是別家高門來請,斷是請不動的,且無人敢造次……

    不過黛玉與子瑜情同姊妹,這些年相處下來,當真比一母同胞還親近些,黛玉開口,自是無妨的。

    待於榮慶堂上診脈盞茶功夫,又看了往日醫囑後,落筆開了藥方,又對黛玉“直言”,還有一年光景……

    黛玉見之心中悲痛,面上卻不顯,不動聲色的將紙條收好,又對陳氏道:“速派人將藥煎熬了來,侍奉老太太用了。”

    陳氏不敢耽擱,忙去操持。

    尹子瑜便先行回宮,還要出診,黛玉送別子瑜後,折返回榮慶堂,看着病榻上的賈母笑道:“老太太且安心靜養,有子瑜姐姐出手,再穩妥不過。說來也怪寶玉媳婦怠慢,早些送信入宮,老太太早些用藥,此刻怕正和姨太太抹骨牌呢。”

    賈母頭上白髮已失光澤,一片枯白,聞言卻提起些精神來,強笑道:“皇后娘娘卻是錯怪月丫頭了,一開始我不受用時,她就想往宮裏送信兒,卻是被我攔了下來。娘娘與過去其他皇后不同,別家皇后只需打理好六宮即可,娘娘呢?天下多少大事得由你操心,不比皇上清閒幾分,我怎好那樣託大,稍許不受用就驚動娘娘?”頓了頓又問道:“可要寶玉他老子回來?”

    黛玉聞言心中酸楚,知賈母仍懷疑大限將至,便笑道:“這麼點事,何苦叫二舅舅再跑一回?你老且安心靜養便是。我說着若不中用,明兒我讓鳳丫頭來,後讓三丫頭、雲丫頭來,大後天讓鴛鴦也來!”

    賈母聞言,卻是終於寬下心來,笑道:“說起來,倒有些想念鳳哥兒那猴兒了。這麼些年來,別個或多或少都變化了些,也難免,身份不同了,操持的事也多……可獨那猢猻,過去怎樣,如今還怎樣。連嫌也不避,多咱想見我,早早打發人來傳告,讓璉兒一家子滾到東路院他老子當年的居所避着。呵呵呵,我們孃兒幾個熱鬧一場,便能叫我這老婆子高樂好幾天。”

    黛玉聽聞此言也笑了起來,道:“便是如此,在宮裏也是嬉笑怒罵隨心。不過我和皇上都喜她如此,還笑她以沒文化爲榮。她倒也敢犟嘴,說她早已有榜眼之才。老太太既是想念她,我打發人尋來便是。”

    天子金口玉言,皇后也差不離兒。

    黛玉開口後,自有隨行昭容急忙去請。

    賈母趕緊道:“怕是不便宜罷?我聽她說起過,她一直忙活勞什子婦會的事,管着成千上萬的人,替天下女人出氣。可別耽擱了正經事……”

    黛玉笑道:“她也是爲皇上出份力。女子紡織作坊如今遍及天下,爲此出了好些子亂事。鳳丫頭就和尤氏姊妹們一道,專管不平事。這樣一來,就有愈發多的百姓婦人敢進織坊做事了。有時還充當欽差出巡,天下的官兒最頭疼的就是碰到她。”

    賈母談性起,笑道:“那可隨了她的願了,鳳哥兒甚麼都好甚麼都好,就是好弄權。不過也是稀奇事,她這般好熱鬧,生的五皇子倒是個喜樂的性子,見面也不拿大,見誰都是笑呵呵的。連見着寶玉,也不叫見禮,還能說會兒子話。不像他老子,都成至尊皇上了,見面還是隻會排揎寶玉!”

    黛玉笑道:“五兒是個好性子,原皇上起名賈樂來着,小名平安。後來改了國姓,就叫李鈞了。”

    賈母聞言,神情有些恍惚,老眼微眯,打望着榮慶堂上的物件兒,緩緩道:“當真和做夢一樣吶……”

    黛玉看着如此老邁的賈母,心裏也有些難過,不僅爲賈母,也爲光陰流逝,實在太快了……

    正當祖孫二人沉默時,陳氏奉着藥盞進來,賠笑道:“藥熬好了,老祖宗快來用罷。”

    寶玉妻子陳氏,出自臨江侯府。

    雖同爲將門,卻和趙國公府的姜英不同。

    姜英好舞槍弄棒,身邊侍女都是粗大威猛型,寶玉見之生恨。

    陳氏卻是最正統的大家閨秀,讀書識字,寫詩作畫,又通女紅,還能操持家務,是最常見的高門管家媳婦。

    這些年來,和“女頻大神級寫手”算是相敬如賓,倒也恩愛度日。

    賈母與她這個孫媳婦體面,忍着劇苦閉氣用下藥物,許是心理作用,居然覺得身上的病痛立時清減了許多,因而愈發高興,同陳氏道:“月丫頭,可讓廚房備下膳食?今兒皇后娘娘在家裏用膳,你可不得輕忽了去。”

    陳氏忙笑道:“自然已讓廚房去準備了,還託娘娘的福,冬月裏每日裏讓人送來新鮮綠菜和瓜果肉類。老太太用不了的,連我們都跟着沾光受用。如今春至,國公府的暖廳裏鮮菜正好下來,也孝敬孝敬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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