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贈人
    “見過大爺,給大爺請安!”

    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老農滿臉堆笑的跪倒在地,要給賈薔磕頭。

    一旁頭髮花白的婦人亦是如此。

    賈薔往一邊橫移稍許,避開此禮,道了聲:“起來吧。”

    然後又問道:“你就是封肅?”

    老農忙不迭應道:“誒誒誒,小老兒就是,小老兒就是。”

    賈薔道:“你有個女婿,叫甄世隱?”

    老農聞言一怔,他身後的老婦人卻顫聲應道:“是,是,民婦的丈夫,便是甄世隱。他……他走失十多年了,大官人,可曾見到他了?”

    賈薔遺憾的搖了搖頭,道:“未曾……不過,你可有一女兒,眉心點紅痣,今年……”

    話未說完,老婦人封氏已是淚流滿面,點頭道:“小女英蓮,今年……十五歲了。她……她還活着?”

    “英蓮”二字一出,便已不需多問。

    見她如此,賈薔面容多了分感慨,緩緩頷首,道:“她還活着,活的也不差,你去看看她吧。”

    封氏激動的還未應下,一旁的封肅卻突然放聲嚎啕起來,大哭道:“我可憐的外孫女啊,你可終於回家了。我……滴……兒……啊!”

    然而這般感天動地的哭嚎,卻讓賈薔皺起了眉頭。

    他對孫嬤嬤使了個眼色,讓她先帶着封氏去內宅見香菱。

    待封氏去後,林家二管家劉叢見賈薔皺眉不喜,衝還在哭嚎的封肅喝道:“嚎什麼嚎?這是什麼地方,也是你亂嗷嗷的?驚擾了貴人,仔細你的腦袋!”

    封肅聞言,瞬間止哭,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小心賠笑。

    賈薔見他如此,輕笑了聲,搖頭道:“你這人啊,就是個刁民。奸猾似鬼,看似聰明,實則糊塗之極。你名下只封氏一女,姑爺甄世隱落難投靠你,你卻暗地裏搗鬼,把人家的財貨想方設法弄到你名下。失女之痛,再加上生活窘迫,成日裏被你譏諷嘲弄之苦,讓甄世隱無法立世,只能出家遠走。好好一個家,讓你弄成這個模樣。你要是有個兒子繼承家業,倒也說的過去。把女婿的家財哄騙過來給兒子,雖喪良心,至少能說得通。你倒好,就一個女兒,還這樣做,你不是糊塗鬼又是什麼?”

    “大官人,小老兒我沒……”

    聽聞賈薔之言,封肅又驚又愧又悔,只是嘴上不認。

    不過沒等他分辯什麼,賈薔就擺手道:“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你這人,一顆貪心害人害己,着實讓人厭惡。罷了,我也不難爲你,你回去罷。死前讓人送封信,我會派人把你留下的遺產變賣了給香菱。”

    此言一出,封肅唬的亡魂大冒,就怕這心黑的一塌糊塗的少年再一發狠,當場送他歸西,接收他的遺產,因此忙不迭的磕頭,屁滾尿流的匆匆離去。

    封肅心裏那叫一個悽苦,原本他還算計着,是不是能在這官衙裏過幾年太爺的日子,現在看來,官家的人都是心黑似鬼的狠心人啊……

    打發了封肅,賈薔前往忠林堂,去見林如海。

    封氏父女的出現,對林如海而言,絕對算不上一件好事……

    ……

    忠林堂。

    賈薔入內後,見林如海居然倚靠在牀榻上,面色也很是不好,心頭不由一沉。

    將養多日來,林如海平日裏已經能坐在書桌几案旁了。

    今日如此,想來身子不適。

    不過沒等賈薔開口相勸,林如海就緩緩道:“薔哥兒來了,見到封氏父女了?”

    賈薔點頭道:“是,封氏的確是香菱之母。”

    林如海“嗯”了聲,問道:“聽說那名喚香菱的丫頭如今是你的房裏人,你準備怎麼安排封氏父女?”

    賈薔將封肅當年的所作所爲說出,最後皺眉厭惡道:“外家覬覦女婿的家財,這種厚顏無恥之事他也做的出!我將他打發回去了,並威嚇他,待其死後,派人收他遺產,嚇的他趕緊離開。至於香菱母封氏,且再看看吧,無處可去,養起來也不算什麼。”

    林如海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麼,沉吟了許久後,嘆息一聲道:“賈雨村,可惜了。”

    賈薔卻笑着寬慰道:“也算不上可惜,只要姑祖丈能將養好身子骨,一個還未成氣候,狼心狗肺的賈雨村,還遠遠談不上心腹之患。”

    林如海聞言,淡淡一笑,道:“只是覺得人才難得,倒談不上爲禍,可惜是個無德之人。對了,你這幾天謀劃的如何了?”

    賈薔搖了搖頭,道:“還未定計,今晚,還要去齊園,齊家那位榮養的老太爺想見見我。正好,我也想探探他的口風。”

    林如海聞言,登時皺起眉頭來,提醒道:“薔哥兒,機事不密禍先行,不可大意。齊家那位齊太忠,城府之深,心機之重,連我也甘拜下風。齊家能穩坐八大鹽商之首超過六十年,這個老狐狸,快要修練成精了。”

    賈薔聞言面色也肅穆起來,點頭道:“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我纔不會自作聰明,以爲在人家經營了一甲子年的揚州城,可以不驚動他們,就能辦了白家!除非用蠻力強行圍剿,否則,絕無可能。姑祖丈,雖然不願承認,但這揚州府,的確是齊家的揚州府。根本不用懷疑,齊太忠早就用金

    山銀海,將揚州府,乃至整個江南的實權要害官員,喂的飽飽的。想避開他,去動一個沒有多少破綻的鹽商大族,幾乎不可能。哪怕強行爲之,也是種禍之舉。”

    他不是韓彬韓半山,韓半山爲了國朝穩定,爲了江山社稷,連身家性命都可以不顧,又怎會在乎誅滅區區幾個鹽商留下的禍根?

    可韓彬不在乎,不代表他賈薔不在乎。

    俗話說的好,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

    幹掉了白家,背後多少權貴巨宦就斷了財源,此仇簡直不共戴天。

    賈薔卻不想做這等事……

    林如海的面色並不好看,他沒想到,賈薔會看的那樣透徹,甚至將一些本不該訴諸於口的事說出來。

    揚州府是齊家的揚州府?

    林如海絕不想承認,但是……

    他又不得不承認。

    齊家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早已不是單純的鹽商。

    揚州城內但凡能賺錢的營生,包括衣食住行,包括鹽、米、面、油、肉、菜……

    哪一樣背後沒有齊家的影子?

    不說揚州府衙,便是鹽院衙門裏的鹽丁,林如海也都心知肚明,裏面必有不少一部分,甚至是絕大部分,都受過齊家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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