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二百二十六章 猙獰
    神京城,榮國府。

    榮慶堂。

    雖是新年大喜團圓夜,可因爲東府新喪,西府也未極盡享樂。

    不過,因爲賈珍只是晚輩,沒有賈母老太君爲他服哀的道理,所以仍舊一家人大宴了場。

    喫罷團圓宴後,原本賈赦、賈政該早早散場,陪賈母喫完飯,他們自有各自的場子高樂。

    賈政身邊有一羣清客相公,賈赦身邊有一羣貌美小老婆,各有各的樂子。

    但今年,賈赦一直拖着未走,他是長兄,他不起身,賈政也不好走。

    賈母看出端倪,知道賈赦必有事說,就打發了李紈帶着一衆賈家姊妹先去暖閣裏暫避。

    待鳳姐兒安排嬤嬤丫鬟將席面撤下,又續上清茶後,賈赦方緩緩道:“老太太,論理,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該今兒個掃了你老的興致。只是,有一事兒子實在拿不準主意,還得來問問母親後,方能呈上去。時候不是很多了,所以纔想着趁着今兒這個功夫,問問母親的意思。”

    賈母一聽這話,心裏就明白了幾分,面上的笑容也寡淡下來,道:“可是東府的事?”

    賈赦忙道:“正是,珍哥兒的事到此也差不離兒了,如今棺棟放在鐵檻寺停靈,等日子一到,去埋了就是。可東府這樣大一份家業,卻不能沒個主子。東府大老爺一心向道,發生了這樣的事後,更是大徹大悟了,愈發連家也不回,只等着羽化昇天成仙人了。卻將東府承嗣的事,託付了我……當然,也要母親點頭纔行。”

    賈母大年下的聽聞這又是棺棟又是停靈的,心裏惱火的緊,就不鹹不淡道:“承嗣……蓉兒不是還活着麼?珍哥兒就他一個骨肉,東府就這麼一個嫡子,承嗣還用問麼?”

    賈赦以爲賈母老糊塗了,忙同她解釋道:“老太太,這武勳世爵承嗣,伯府以上的,不歸禮部管,都歸宗人府管,和宗室子弟一樣,需要考封后才能承爵。蓉兒雖是東府嫡孫,可是如今還昏迷不醒,就算醒了,也是個癱子,這爵位和家業,怕是落不到他頭上了,因爲註定是過不來考封這一關的。”

    賈母嘆息一聲,面上帶了些悲色,她對賈蓉這個重孫,還是有幾分心疼的,道:“往後,不管哪個得了這個爵,東府的家業,都有蓉兒一半。”

    賈赦聞言面色一滯,隨即道:“合該如此。母親,先寧國共有子四人,長子承爵,但長房這一脈,到了珍哥兒父子這裏,就算是斷了。另外三房的子嗣,如今在京的只有兩房,一爲賈菱,一爲賈菖。這賈菱今年雖然只二十有三,然爲人誠孝恭敬,是個好孩子。只是,到底年輕了些,未必能擔得起這樣大一份家業。而賈菖,今年正四旬,年富力強……”

    賈赦雖也誇讚了賈菱,卻只是聊聊幾語,卻花了一盞茶的功夫,將賈菖好一通誇。

    好似寧國府那份家業,非賈菖去坐不可。

    賈母聽的頭暈眼花,好不容易等賈赦說的口渴,暫去喫茶潤嗓子時,她好奇問道:“老國公除了長房外,不是還有三房麼?怎就只賈菖、賈菱兩房?”

    不等賈赦開口,一旁賈政就笑着解釋道:“另一房便是賈薔那一支,只是如今薔哥兒不在京,所以兄長未提及。不過,說起來當年先寧國雖共四子,然二嫡二庶。恰好長房和賈薔這一支爲嫡,賈菱和賈菖這兩支爲庶。若非如此,薔哥兒父母早亡後,東府也不會收他進府撫養。”

    賈赦聞言面色一變,正要開口分辯,卻聽賈母接口道:“哦?若是如此,那薔哥兒合該承嗣寧國纔對。我雖也明白,那混帳東西不知禮數,可這只是小節,嫡庶爲大節。再者,那孽障在宮裏都有名號,太上皇誇了他幾次,還賜表字給他,皇上也贊過他一次,這樣大的造化,又是在東府長大的,繞過他去,宮裏問起來,又該如何答?宗人府那邊也有寶牒,查得出名堂來。”

    賈赦臉色難看道:“可是那畜生就是個天打雷劈的沒孝心的下流種子,讓他去繼承東府,還不翻了天?到時候,別家又該如何笑話我賈家?”

    賈母笑道:“這個道理你就不懂了,沒官沒爵時,隨他怎麼蹦躂,官場上官老爺們只當他是個臭蟲,不願搭理他。可一旦襲了爵,往後就是官面兒上的人了,他再敢胡來,御史言官都饒不了他。”

    見賈赦還想說甚麼,賈母臉色微沉,道:“原本這都是你們爺們兒該算計的事,我一個老太婆不該摻和。可一來東府大老爺讓我來管,再者……”賈母聲音壓低,瞪着賈赦道:“宮裏大姑娘寫信出來,同我們說了這是宮裏的意思,你敢違背不敢?”

    賈赦聞言,面色一白,不再言語,可臉上滿滿都是不滿之意。

    賈菖不僅下了血本兒又送給他一大批重禮,更答允他,承嗣寧國後,將庫中金銀寶物分對半給他。

    這是多大一筆橫財?

    雖宮裏有意點賈薔承嗣,可賈赦也不會心甘情願。

    賈母早就得知這些日子來賈赦收了多少禮,明白他的心思,這會兒也不願強押這長子點頭,道:“你也不必不忿那孽障能落下這樣大一份家業,寧國畢竟有嫡系玄孫在,只要蓉兒在,東府金銀上的東西,還有外面的莊子、園子、鋪子,大半都該歸他。再者,尤氏還有珍哥兒的

    那些房裏人,也都該分一些。如今那孽障還沒回來,既然你敬大哥託了你,你就去幫着先分分家罷。”

    此言一出,賈赦臉上終於放晴,笑道:“到底母親經的事多,合該如此,合該如此。”

    在賈家人眼裏,賈薔終究不過只是一個走了狗屎運的不入流的小子。

    莫說賈薔老子娘早沒了,就算還在,又算甚麼?

    能讓他落個爵位賈薔就該上高香,給他們磕一萬個響頭了,其他的,豈有他的份?

    ……

    恪勤郡王府。

    今夜本是天下共慶之夜,恪勤郡王李曜爲天子次子,尊貴非常,本亦該如此。

    可李曜與郡王妃陳氏自宮中回來後,原要闔府同樂,不想進了王府,就覺得王府內氣氛不對。

    沒半點喜氣不說,內侍、婢女等都踮着腳走路,噤聲不敢言,更遑論歡聲笑語?

    李曜見到這一幕臉色便是一沉,當下喚過王府長史,喝問道:“大過年的,一個個都撞客了麼?誰拘着他們這幅模樣?”

    王府長史滿臉苦色,跪地磕頭道:“王爺,非他們故意壞王爺和王妃的興致,實在是……側妃娘娘她……”

    聽聞居然是白氏,李曜面色一變,皺眉道:“是誰在側妃跟前嚼舌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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