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二百五十五章 咔嚓
    “你倒是說話呀,只這幅模樣,看的人有些噁心!”

    湘雲見寶玉只說了個名字,就彷彿靈魂出竅一般,只顧着滿臉迷醉,卻不說到底怎麼個好法,氣的跺腳催道。

    賈薔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人也忍俊不禁,掩笑不已。

    寶玉羞紅了臉,不過他很少在這種事上對女孩子發脾氣,除非逼他讀書上進,否則他素來都極溫柔。

    沒好氣白了湘雲一眼後,寶玉惋惜笑道:“我和她原不熟,就見過兩回,也沒來得及怎麼說話。只是見她這個人,就和尋常女孩子不同。模樣,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不必多提。還有……還有那份不俗的氣度,當得起天下第一的名頭。我見過的女孩子裏,沒人能和她比。”

    湘雲惱火道:“被老爺打成那樣,你還這樣說?”

    寶玉搖了搖頭,清新脫俗道:“雲兒,你不懂。爲那樣的人,便是死了也心甘。”

    諸女孩子面色都難看起來,黛玉忽地看向賈薔,道:“你覺得呢?”

    賈薔搖了搖頭,道:“前兒纔去見了回。”

    衆人聞言一怔,寶玉奇道:“你先前不是說……”

    賈薔呵呵,道:“我說了啊,出京前沒見過。之前去了梨香院後,就去看了看。”

    此言一出,寶釵面色陡然漲紅,起身福禮道:“薔兄弟,那日原是我媽不該那樣說,不過她並無惡意,非你想的那樣,你莫要着惱……”

    賈薔擺手道:“沒事,此事不必再提,可以理解。”

    黛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沒有追問,而是笑道:“你去看花解語做甚麼?”

    賈薔呵呵一笑,道:“當初薛大哥爲了避免招惹許多麻煩,給花解語贖身後,落在了我的名下。我以爲這樣不妥,就去給她說,這樣並不妥當,過幾天給她轉出戶籍來,另外,也告訴她莫急,過兩日薛大哥會去看她,到時候,會將她遷出太平會館。非我小氣,只是她畢竟是薛大哥的妾室,住我那終究不合適。”

    賈薔說完,黛玉還未開口,寶玉就“哎呀”一聲,擊掌跺腳的抱怨道:“薔哥兒,你這樣做豈不慢待了人家姑娘?你這分明是去趕人!”

    湘雲冷笑一聲道:“你既然連死也不怕,還這樣心疼,自去接回榮府住,不更好?”

    寶玉聞言,一張臉差點成黑色,氣的渾身發抖,寶釵忙攔在中間勸道:“都是我哥哥招惹的事,爲了他的事你們再吵起來,豈不傷了兄妹情分,便是我也難做人了。”

    湘雲也懊悔說話太直,方纔寶玉拿一個花魁把她們都比下去了,讓她心裏窩火,方纔才說話那樣直的。

    寶玉今日備受打擊,一時心灰意冷,也不願再多言,垂頭不語。

    賈薔笑了笑,道:“我原不在背後說人,無論褒貶,不過既然你們這般好奇,我就說說。”

    他這一開口,就把賈家姊妹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賈薔微笑道:“花解語今年二十五六了,在這個年紀,世上絕大多數的花魁已經快進化成老鴇了。但花解語依舊穩坐天下第一花魁的名頭,所以她不止是因爲顏色極佳,更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極佳不說,便是經義政論上,也曾與當朝軍機大學士坐而論道,說古談今,不落下風。我聽聞,與其來往者,皆不輕視於她,以公子相稱。”

    聽他說的如此好,一衆女孩子們目光微妙起來,或明或暗的看向黛玉。

    黛玉自也是難掩冷笑,卻聽賈薔話鋒一轉,又搖頭道:“但若說世上女孩子都低她一頭,我卻以爲就太過了。不知你們可曾聽說過揚州瘦馬之說?”

    三春自然搖頭,寶釵面色微變,但也未承認。

    黛玉斜眼覷視之,哼了聲。

    賈薔笑道:“揚州鹽商,富甲天下。那些人太富了,認爲上青樓只是普通人才做的事,不符合他們的身份。便有尋常小門小戶,專門請有學問的人,教自家姑娘琴棋書畫,吟詩作對,以及各色侍候人的本事,然後將女兒賣給有錢的鹽商。這類可憐的女孩子,便被人稱作是揚州瘦馬。而青樓的花魁,與之相仿。自極年幼時,便被人教導這些,尤其是如何察言觀色,發現對方人喜歡聽甚麼話,喜歡看她怎樣的神情,這種訓練細微到一舉一動,乃至一顰一笑。也就是說,她們所有的行爲動作,和她們真實的心境修養並不一定是一致的,有許多,都是做作出來,故意爲之。

    所以我認爲,她們只是可憐人,那些作爲和表現,又如何能與真性情的女孩子相比?太完美的人,本身就是一種虛假,是一種缺陷。天地本不全,更何況是人?”

    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讓賈家女孩子們大開眼界,也心情愉悅!

    黛玉抿嘴一笑,嗔了賈薔一眼,就聽他忽地問道:“怎不見寶琴妹妹?獨留她在家?”

    寶釵還沉浸在賈薔先前的說法中,這會兒聽到詢問,忙笑道:“琴兒剛來,就和香菱一道去尋楚兒了,三個人嘰嘰咕咕,也不知怎麼那麼多話,連戲也不來看。”

    黛玉笑道:“你自然不知道她們的名堂,她們三個在船上時,就和這十二個小官頑成一團,關係親近的不得了,她們想聽戲,比我們更便利的多。”

    探春忽然想起一事來,道:“林姐姐,你先前說:‘不過那促狹的,還有一樁淘氣事,我且不說,一會兒你們就看出來了’,如今戲也看完了,怎我沒發現甚麼?”

    聽她這般一說,湘雲忽地噗嗤一笑,道:“你果真沒發現?方纔唱戲的人裏,那白娘子像哪個?”

    此言一出,倒把她跟前的寶玉唬了一跳,連連對湘雲使眼色,湘雲氣個半死,小聲咬牙道:“別叫我啐你!”

    聽湘雲那樣一說,迎春、探春、惜春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賈薔也哈哈大笑。

    黛玉羞惱的狠狠瞪了賈薔一眼,然後對姊妹們告狀道:“便是這促狹鬼,聽說蘇州有人生的像我,巴巴兒派人尋了來。那姑娘才十一歲,家裏苦寒清貧,原就跟着戲班子學戲,本是要賣到大戶人家裏給內眷唱戲,然後就被他買了回來,專門氣我!”

    寶釵聞言,都皺起眉頭,不解的看向賈薔。

    這年代,尋一個極像家人的戲子到跟前來,這的確是在羞辱人。

    賈薔擺手道:“這齡官的賤籍已經被我贖出來了,不止她,這些小戲官同樣如此。只是她們多沒甚好去處,我答應她們,在這裏陪林姑姑……林妹妹幾年,等大了就放她們出去。又或是不願出去的,留在府上也行,都隨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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