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二百六十五章 黯淡
    “母親!”

    賈赦、賈政難得兄弟二人看起來都這樣高興。

    王子騰也恭敬請安,問候了聲:“老太太安。”

    賈母笑道:“這是怎麼了,都這樣高興?才從朝裏回來?”

    賈赦呵呵笑道:“老太太說的是,才從朝裏回來。今日,咱們開國一脈可算是揚眉吐氣了回!打的元平功臣,連招架都難。趙國公府號稱勳貴裏的第一高門,這次也是灰頭土臉,老國公上了乞骸骨的摺子雖未被允,可姜家豐臺大營提督大將軍的位置,卻落到了咱們家手裏。”

    賈母聞言驚喜道:“你得了?”

    賈赦聞言,臉上笑容一滯,乾笑了兩聲,道:“兒子素來不愛做官……”

    賈政給他解圍道:“是亮工得了去,原和我們家得是一樣的。”

    賈母聞言,臉上的笑容一下寡淡了下來,笑道:“我哪裏明白朝裏的事,淨說些笑話。往後啊,這等大事也別同我老婆子說。”

    王子騰忙道:“雖是我得了,卻仍要靠賈家多幫助,也要靠老太太相助,不然坐不穩這個位置。”

    俗話說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軍營裏,其實也差不離兒。

    王子騰想真正將那十二營四萬兵馬掌握在手裏,勢必要更換一批將領。

    只是王家雖然亦是武勳出身,但王家先祖當年也不過是一個縣伯,連世襲都不能,他夾帶裏哪有許多將領聽用?

    太平年代裏,武人升遷的門路,幾乎完全被勳貴世家把持着。

    他要麼從元平勳門裏選將領,要麼從開國勳門裏選。

    所以,終究還是要仰仗賈家的勢力。

    賈母聞言,心裏卻愈發不自在,心裏對大兒子也愈發不喜。

    賈家的爵讓他襲了,他老子是堂堂一等榮國公,留下了多少香火人情?

    但凡他是個爭氣的,憑藉這些香火人情,賈家怎會墮落到連個支撐門面的人都沒有。

    好好的官,都讓王家人得了去。

    心情積悶下,賈母淡淡笑道:“我一個老太婆,又能幫得了你們甚麼?”

    王子騰見賈母這個態度,也不好再多說甚麼,看向了賈政。

    賈政沉吟稍許,對賈母道:“老太太,亮工要坐穩這個位置,還需要開國功臣各府鼎力相助……”

    賈母不耐煩道:“外面的事我並不理會許多,你們想怎麼做,只管去做就是。”

    賈政苦笑道:“亮工的意思,咱們賈家還需要再壯壯聲勢,正好藉着宮裏貴妃省親一事,讓外面看看賈家的勢頭,也好聚一聚父親大人舊部的人心,讓他們知道,咱們賈家依舊興旺。只是,起園子,需要東府的會芳園打底。所以……”

    賈母聞言,沉吟了好一陣,若只是爲王家出力,她斷不會做的,可既然是要聚賈家的聲勢,她倒不反對,念及此,她道:“正巧玉兒來家裏,又請我和大太太、太太去林府做客……也罷,我去讓玉兒她老子同那孽障說。”

    賈赦忙道:“老太太,起園子花費嚼用實在不少,能不能讓東府也出一半?需知賈家的榮光,可不只在東府!”

    賈母聞言,面色一沉,就想駁回,可又想起鳳姐兒給她說起的傳言,她這個大兒子從東府摸去的財物,被宮裏勒令,一文不少的還給了東府……

    再加上先前賈菖、賈菱送的銀子也還了回去,畢竟他在族中還要臉,所以到頭來竟是一場空。

    心中嘆息一聲,再怎樣不肖,總歸還是她的大兒子,便勉強點點頭道:“也罷,我厚着這張老臉,一併說說。至於成不成,不能擔保。”

    賈政聞言,老臉一紅,可見王子騰目光奕奕的看着他,最後有些難以啓齒道:“還有一事……”

    賈母臉色難看起來,她最厭惡貪得無厭的人,卻聽賈政說道:“妹婿今日發下戶部公文,讓在戶部借銀的官員、勳臣和王公貴戚,在一年內將虧欠的虧空還上。”

    賈母聞言,沉聲道:“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這有甚麼好說的?”

    賈政賠笑道:“時間到底緊了些,且都是好些年的借銀,一時半會兒哪裏還得上?”

    賈赦也道:“母親也不是不知道,京裏那麼多高門,除了少數一二家能如咱們這樣的,多少世襲的窮官,空撐着個門面罷,不指着在戶部借點銀子,連年也過不去。如今這麼一突然讓人還銀子,哪裏還得上?”

    賈母奇道:“你們同我說這些作甚,又不是還給我,難不成還讓我拿出棺材銀子給他們貼補去?”

    賈赦、賈政、王子騰等齊齊賠笑,連說不敢。

    最後還是賈政,有些難爲情道:“還是想請母親,在妹婿跟前分說一二……”

    賈母更奇了:“這等事,讓我去說?”

    王子騰見賈政

    語窮,忙道:“若是我等去說,只能是公事公談,老太太卻不同。都知如海純孝,當初老太太和國公爺不以嬌客相待,分明就是拿他當親兒子相視。若是老太太前去分說一二,衆高門勢必感老太太大恩,視賈家爲恩人!”

    賈母聞言,心裏又是一動,面上卻不肯應承,連連擺手道:“這些話我說了也沒用,你莫要指望我。國公爺在的時候,從來不讓我理會外面的事。一來不讓我耗費那份心思,二來,到底是婦道人家,不該摻和的事少摻和。去罷去罷,有甚事,你們自去忙你們的就是。擾的我頭疼……”

    賈赦、賈政、王子騰、賈璉等人只好告退。

    西暖閣內,寶玉看着有意坐在門邊兒上的黛玉連連冷笑,尷尬不已,輕聲道:“林妹妹,舅舅他並非是那個意思……”

    黛玉奇了:“你舅舅是哪個意思?你倒說說,他到底是甚麼意思?”

    衆姊妹見寶玉面色漲紅,額頭見汗,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紛紛心中感嘆:

    林妹妹還是那個林妹妹,嘴和刀子沒兩樣……

    李紈怕寶玉再發癔症,她不好交代,便忙笑道:“好了好了,外面的事完了,咱們快出去罷。林妹妹好容易回來一遭,再尋思尋思,中午添些甚麼好喫的好頑的……”

    這話寶玉就喜歡了,他本意也不在意王家,只要不耽擱他和姊妹們頑樂,甚麼都好說,拍掌笑道:“今兒咱們作詩喫酒,如何?”

    迎春笑道:“罷罷,再莫說喫酒的事,過年時你喫醉一遭酒,倒讓我們吃了小半年的排揎。”

    寶玉笑道:“今日再不能!”

    卻只拿眼看向黛玉,不過黛玉的臉色卻一直不高興,他的神情便也漸漸落寞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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