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經地義
    第二天,齊家在京城營業的萬寶樓,在戶部主事的陪同下,從鎮國公府拉走十大車、從理國公府拉走八大車金銀器具和古董家俬,用以償還戶部虧空的消息,如同一道驚雷一般,炸響在神京城上空。

    炸的多少等着林如海衆叛親離,灰頭土臉,耗盡十三載清望的人,大失所望。

    更讓許多虧欠鉅額虧空的人,驚慌失措。

    所有人都以爲,林如海第一刀要麼斬向京官,要麼斬向元平功臣。

    哪怕他會斬向外省巡撫甚至是宗室,都沒人想到,他第一刀居然斬的是開國功臣。

    林家四世列侯,本就算開國功臣之屬。

    林家的親舊故交,大都是開國功臣門第,他這一刀,和“自殺”沒甚分別。

    只是所有人都想不通,鎮國公府牛家和理國公府柳家這是怎麼了?

    破家舍業的還虧空,他們是傻了嗎?

    直到午時,在宗祠裏跪了一夜又一天的牛繼宗出來後,纔對外傳出話來:

    “且不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若非朝廷實在有難,戶部缺銀,想來皇上也不會讓林如海清繳虧空。咱們有難的時候,太上皇和皇上舍得借咱銀子,如今朝廷有難了,咱們再苦也要爲君父分憂。世勳之族,本就和國朝休慼相干,鎮國公府破家舍業沒甚麼,只要大燕朝能保萬萬年,只要鎮國公府人人明白爲君父效死的道理,那鎮國公府牛家,早晚還能起來!”

    理國公府柳芳,之後也說了差不離兒的話。

    這番正經人都說不出來的諂媚話,雖噎的大部分武勳親貴暗地裏啐了一痰盂的唾沫,也讓大半朝的京官說不出話來,卻讓宮裏的隆安帝大爲激賞。

    剛到下午時候,宮裏就有御筆和朝珠賞賜下來,以嘉贊鎮國公府和理國公府忠孝之心。

    沉默了多少年的鎮國公府和理國公府,一下子重新回到朝野上下聚焦的焦點中,大放光彩!

    這也放牛繼宗和柳芳,對族內哭爹喊孃的族老們,有了個交代。

    ……

    佈政坊,忠林堂。

    齊筠恭敬的坐在客位,笑道:“林大人過譽了,齊家能爲林大人和寧侯助一臂之力,是齊家的榮幸。再說,這些珍寶古董運回南省去,說不得還能大賺一筆,着實不算虧。”

    林如海微笑頷首,道:“齊老太爺有一個好孫兒,只是,齊家在此事上冒頭,難免會有人遷怒於齊家。若有難處……”

    賈薔笑道:“若有人刁難,德昂兄來尋我就是。再者,以齊家在京裏的人脈,想來沒有哪個會不開眼。”

    齊筠苦笑,不過還是實話實說,道:“前兒我才進宮,給太上皇送去了我祖父的親筆信,還有一尊三尺高的白玉太清真人像。我與太上皇說了萬寶樓的事,太上皇沒說甚麼,倒是賞了我一個五品龍禁尉的頭銜,和一副‘忠孝之族,萬寶如意’的門聯,想來能夠應付一些屑小。”

    齊家老太爺齊太忠,以白衣之身與天下至尊相交成摯友。

    如今齊家出海量銀子,幫助朝廷收回虧空,換一堆怎麼看都不容易出手的東西,也算是另一種破家舍業爲朝廷出力了。

    太上皇看在眼裏,自然不吝賞賜。

    這份待遇,連賈薔都爲之眼紅。

    當然,這個待遇大半是落在太上皇和齊太忠一世交情上,旁人實在羨慕不來。

    等又閒話了幾句,齊筠告辭離去後,林如海不無驚豔的看着賈薔,笑道:“前些日子,你同我說你自有主意,能勸服開國功臣一脈清還虧空,我心裏是不信的。這些老牌勳貴府邸,多隻靠祖宗留下的體面度日,若是連體面都失去了,就真的甚麼也沒了。卻沒想到,你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賈薔笑了笑,卻又搖了搖頭,道:“也不是能說動所有人,昨天晚上除了鎮國公府、理國公府外,還去了修國公府和平原侯府,正好臨着一條街,所以都去了遭。鎮國公府和理國公府,都算是明理之人。到了修國公府侯孝康和平原侯府蔣子寧那邊,話都沒說完,就端茶送客了。可惜了!”

    林如海明白賈薔“可惜了”三個字的意思,開國功臣的後代裏,真正還在軍中打熬的人不多,侯孝康和蔣子寧就是屈指可數的那幾個人中的兩個。

    林如海沉默了稍許,問道:“是否再尋人去勸勸?”

    賈薔搖頭道:“欠銀子都是小事,關鍵這兩個人不是明白人。沒來由的驕傲自大,身份沒多高,長的還醜,在我跟前充長輩,說話陰陽怪氣……算了,不用再勸了。不是明白人,強站一起,也只會拖後腿誤事。”

    林如海聞言一挑眉尖,道:“那你的意思是……”

    賈薔抿了抿嘴,看着林如海道:“放出風去,就說我上門被趕了出來。我已經讓人去尋他兩家的過錯了,過幾日,請天子下旨,抄家,除爵!殺雞儆猴!另外,用過晚飯我就回賈家,讓人去請王子騰說話。豐臺大營十二營,今晚就可以換將了!”

    “……”

    ……

    榮國府

    ,榮慶堂。

    東暖閣內,除了賈母、鴛鴦和王夫人,再無她人。

    鴛鴦只當做沒長耳朵,凡事不聽不問,只在一旁服侍賈母。

    王夫人也知道鴛鴦在賈母心裏的位置,並不多事。

    她面色有些古怪,手裏拿着一封信,對賈母緩緩道:“老太太,事情就是這樣了。宮裏皇后娘娘,相中了薔哥兒,透過貴妃把意思傳了過來。”

    賈母聞言,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皺起眉頭道:“照貴妃所說,那皇后的親侄女兒除了不會說話外,天上少有地上難得,她怎就相中薔哥兒了?”

    王夫人抽了抽嘴角,道:“縱有千萬般好,只不會說話這一點,就全抵消了。老太太,此事,咱們還是要儘量說和。皇后已經開了口,哪裏還有賈家討價還價的餘地?”

    賈母聞言,卻緊緊皺起眉頭來,她多少年沒這樣犯過愁了,道:“若是旁個哥兒,哪怕是寶玉,我們娘倆一說和,一起點了頭,那此事也就沒跑了。可薔哥兒那個孽障,你我能做得了他的主?皇后對咱們來說,自然是高高在上神仙一樣金貴的人物。可那個孽障,憑他一通不要命的瞎折騰,就折騰出了一個侯爵來,再加上你妹婿,如今將他當兒子一樣對待。皇后雖是金貴……可後宮畢竟幹不得政,她能奈薔哥兒如何?我怕,薔哥兒不會聽她的,更別說聽咱們的了。”

    說到這,她就一陣心累。

    不過,也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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