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三百一十六章 賈赦出擊
    見賈母落淚,鳳姐兒也紅了眼。

    鳳姐兒是知道些賈母不易之處的……

    當年先榮國賈代善在時,賈母當真是受用不盡,享盡榮華富貴。

    等賈代善薨後,賈赦那個雞兒樣就不去說了,賈政也不是爲官做宰的材料,至少比起賈代善相差十萬八千里。

    可賈母一個後宅婦人,她又能如何?

    便是管教孩子,歷來也只有老爺管兒子的道理,難道她還能逼着賈赦去練跑馬射箭?

    而她教出的女兒家,何曾差了?

    便是前世,她不得已將從小帶在身邊教養大的賈元春送進宮裏當了女史,後來也爲賈家的輝煌續命幾年。

    但在這個爺們兒主導的世界裏,賈家男人不成器是禍害,靠一個老太太的算計,又能撐得了多久……

    賈母的確是一直在享福受用着,也貪圖受用,可她本是保齡侯府的大小姐,嫁入賈家後,從來都是錦衣玉食,讓她晚年再“改邪歸正”,那就太強人所難了……

    可這些年她也不只是享福受用,爲了維護賈家那些親舊世交,爲了平衡家裏大房二房之間的關係,她也算絞盡腦汁。

    這些鳳姐兒都看在眼裏,所以平日裏也孝敬的緊,不止因爲賈母是一等榮國太夫人的緣故。

    不過她眼紅落淚,不止因爲心疼賈母,更心疼她自己。

    她生性要強,嫁入賈家後,爲了不讓人說笑落人嘴舌,她每日裏早起晚睡,累成甚麼樣都要伺候好這一家人,管好家事。

    可又有幾人疼她?

    賈母的功勞還有人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可她呢?

    想想如今被自己的親姑母數落刁難,婆婆那邊更不用說,再加上嫁給那樣一個浪蕩子,夫妻情絕相敬如冰,她甚至至今連一兒半女都還未懷上,都比不上她素來瞧不進眼裏的李紈……

    鳳姐兒眼淚就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落下,自覺錯付了半生……

    賈母看在眼裏,以爲鳳姐兒因她而哭,心裏感嘆道:到底沒白疼她一場。

    不過到底老成許多,很快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還嗔笑鳳姐兒道:“你不來哄我,倒比我落的淚還多!”

    鳳姐兒聞言,忙強壓下心中酸楚委屈,一邊拿帕子拭淚一邊笑道:“老祖宗這就不知了,此便是我的計謀!我若是巴巴兒的去哄老祖宗,老祖宗必是越勸越落淚。可我要比老祖宗哭的還兇,老祖宗一心疼我,瞧,果然不落淚了吧?”

    賈家姊妹們聞言,笑的直打跌,賈母大笑了回後,又愛憐的看了她一眼,舉起酒盞將黃酒一飲而盡,對賈薔笑道:“外面的事若是忙完了,可是該準備起園子了?”

    此言一出,一直面帶微笑卻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的王夫人,終於看了過來。

    賈薔點頭道:“先前就已經打發人尋了一名號山野子的老明公,爲園林大匠,京中多座王府花園都爲其所設計。這幾日待其描了地形圖,將會芳園臨摹罷,設計妥當制度後,就可動工。”

    賈母聞言驚喜道:“這樣快?”

    難得,連王夫人都高興的點了點頭。

    賈薔微笑了下,道:“過兩日在會芳園後還老太太一個東道,就開始動工,進度快一些的話,應該在年前就能完善,正好過年時,請貴妃娘娘回家過年團圓一日。另外,吳家這一次不好過,至少他家的園子,必然沒那麼快動工,有沒有銀子蓋下去,都是兩說。”

    賈母和王夫人聞言愈發大喜,賈母讚了又贊後,回頭看向另一桌,道:“都是國公爺的子孫,你們還都是長輩,瞧瞧,倒讓一個孫輩給比下去了!”

    賈政慚愧搖頭,連連苦笑。

    卻不想賈赦竟哼了聲,道:“母親,若不是這份家業被人偷去了太多,這個園子,便是西府獨建又能如何?”

    此言一出,滿堂人面色驟然一變。

    賈母面色一下寡淡了下來,道:“你在說哪個?賈家的家業,是我老太婆都貪了去?”

    賈政擰眉,王夫人更是一臉木然,顯然極爲不悅。

    西府是二房在管家,賈赦還能在說哪個?

    鳳姐兒給李紈使了個眼色,李紈忙對賈家姊妹們招了招手,帶着她們往暖閣裏去了。

    寶玉一萬個想去,想遠離風暴點遠一些,可是賈政沒開口,他便大氣都不敢喘,更遑論離席。

    賈赦聽聞賈母之言,連忙起身,道:“兒子怎敢這般說母親?再者,母親又怎會做下這等事來?兒子也不是說二弟,他是甚麼樣的性子,兒子這個當哥哥的還能不知道?”

    賈母聞言,面色舒緩下來,周圍人也都緩緩出了口氣,只要不是和賈政大鬧家業紛爭,就不算捅破天撕破臉的大事……

    賈母奇道:“這家裏只你和你兄弟兩個,不是他,難道是你?”

    賈赦聞言老臉抽抽了下,從懷裏掏出一個賬簿來,但明顯比先前交給賈璉的那份薄了許多,他大聲道:“前兒有人給兒子送了個賬簿,上面寫着這些年咱們賈家被人貪去了多少銀子,又讓人怎麼打着賈家的旗號,在外面買地,還鬧出人命官司來。我起初還不信,可等我打發璉兒去查了圈,就發現居然一樁一樁都是真事!這起子無法無天的混帳,主子們巴巴兒的節衣縮食省喫儉用,他們倒一個個喫的盆滿鉢滿,肥頭大耳!還有這樣的天理?我不管家,

    要不是有人不忍看下去告訴我,這家業遲早讓人偷光敗盡!”

    賈母聞言駭了一跳,道:“竟有這樣的事?”

    她不問賈赦,問賈璉道:“璉兒,你老子說的可是事實?”

    賈璉雖不願露面,可話都到這個份上了,也只能站起身道:“確有此事,查了查後,我也嚇壞了……”

    賈母餘光看了眼臉色極爲難看的王夫人,心裏忽地想起,王夫人的陪房周瑞,不就是負責賈家外面的田莊?

    正想着如何暫時壓下此節去,卻聽賈赦喝道:“球攮的下流種子,話也說不清,你到底查了些甚麼,還不給老太太和你二叔二嬸嬸說明白?難道還要看着他們被藏奸歹人哄騙下去?”

    賈璉心道這下完了,必被二叔一家恨死,可也不敢忤逆賈赦,便低頭道:“周瑞在外面打着賈家的旗號,用賈家的銀子買他自己的地,爲了奪人家的好地,還逼出人命官司來,也只打着賈家的旗號去擺平。到頭來,拿賈家的銀子買他自己的地,賈家還成了逼出人命的罪人。還有,周瑞女婿冷子興做古董營生,強奪別人家的古董,也出了人命官司,回頭來還是讓賈家幫他按下。另外,另外還有鳳丫頭從王家帶來的那個來旺兒,打着賈家的名頭在外面放印子錢,壞事做盡,雖還沒出甚麼人命官司,可他頑弄了人家苦主的老婆閨女,人家上吊了幾回,被救下來也是半傻半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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