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
角門前,見尹朝、尹浩二人領着僕人相迎,賈薔翻身下馬,以禮相見。
尹朝爲尹子瑜親父,尹浩則爲尹子瑜胞兄。
尹家長房爲尹褚,生四子,分別爲江河湖海。
尹江、尹河在軍中打熬,尹湖進士出身,如今在北直隸一大縣爲知縣,尹海和尹朝幼子尹瀚在國子監讀書。
唯有尹朝長子尹浩,既未從軍,也未入國子監讀書,而是在家幫閒,操持尹家諸事。
儘管尹家少與京中諸門往來,可是和宮裏並幾家皇子府往來並不少。
如無專門可靠之人打理,是萬萬不能的。
而尹浩性格穩重,心思縝密,正合適做此事,連宮裏皇后都贊過。
賈薔與尹朝、尹浩父子見禮罷,便一同往裏面去了。
入了角門,尹朝打量了賈薔幾眼,以老泰山的身份點了點頭,深沉道:“這段時日的幾樁事,都辦得不錯。”
這做派,有些浮誇了……
賈薔聽林如海點評過尹朝,知道這人有些玩世不恭混不吝的性子,但極得皇后娘娘喜愛,且也能管得住自己,算是靠譜,因此也就領了教誨……
尹朝又道:“讓你五哥先帶着你和薛家人去裏面見老太太,今兒恪和郡王也在,因爲你先前送了拜帖來,方纔老太太單門將小五兒趕到前面來,就爲了接待你。五子肚子裏有氣,叫囂着等你來了拾掇你。等見完老太太,你就到前面來。”
賈薔這才知道,今日五皇子也來了。
他下意識覺得,這未必是個巧合……
不過也沒多想,就目前來看,無論如何,那個位置也輪不到老五纔是……
賈薔對尹朝道:“我稍會兒就來……二老爺,我畢竟是晚輩,下一次再來,二老爺還是別迎出來了,實在是……”
傳了出去,都會讓人說他的不是。
尹朝聞言,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強犟道:“我原是送了客去外面,豈是迎你的?天下還有老岳父迎姑爺的道理?哼!”
說罷,一甩袖離去。
尹浩對自家老子也是無奈,看向賈薔道:“家父便是這樣灑脫不羈的性子,家裏老太太、大伯都常說他,只是宮裏姑母覺得這樣也不錯,所以後來連老太太也不怎麼說了。寧侯如今不是外人,就莫要着惱了。”
賈薔看着尹浩,見他身上沒有絲毫驕奢之氣,十分沉穩,點頭笑了笑道:“豈有着惱之理?五哥也莫叫勞什子寧侯了,果真論起爵位,這尹家往後也難來。見天不斷有皇子王爺王妃登門,怕是連腰也直不起了。”
上回尹朝就逼着賈薔將尹家六子認了五個舅哥一個小舅子,這種入鄉隨俗的事上,賈薔倒沒有太多矯情……
畢竟舅哥和哥並不同,對他沒甚麼約束力,也無法讓他天然低一頭。
聽聞賈薔如是說,尹浩心裏也高興。
尹家雖然出了一門皇后,成爲後族。
但因爲尹皇后強力勸諫之故,尹家在朝中的地位並不高,甚至沒多少存在感。
在尹皇后之前,尹家壓根兒就是小門小戶。
和賈家這等老牌勳貴世祖比起來,尹家並無多少根底可言。
再加上外面傳言中,賈薔可不是一個好脾性的,連親王的面子都敢駁。
但如今來看,賈薔對尹家還算尊重,這是好事……
引着賈薔並薛家馬車到了二門垂花門前,尹浩也先告辭了,因爲有內眷。
二門內早有婆子媳婦候着,上前放了下車矮凳,開了車門,接了薛姨媽和寶釵下車。
下車後,薛姨媽明顯一怔……
尹家雖也是三進的宅子,卻是小三進,陳設園景也簡單。
論起氣派來,莫說同賈家國公府相比,便是比起尋常官宦人家的三進宅院,也多有不如。
不過薛姨媽到底也做了那麼多年當家太太,自然不會將心中疑惑流露在外,滿面含笑的與尹家幾位嬤嬤媳婦點頭,帶着寶釵一道,隨賈薔一起往尹家萱慈堂行去。
……
“給老太太請安。”
萱慈堂內,賈薔與高臺軟榻上坐着的尹家太夫人見禮。
尹家太夫人車氏很是喜歡賈薔,一迭聲叫起後,問道:“你家太夫人還好?”
賈薔答好後,又轉達了賈母的問候。
之後,賈薔又與尹家兩位夫人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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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最後,再次道明瞭來意,道:“薛家姨太太因感念太夫人上回援手之恩,再加上薛家妹妹到底是郡主的才人贊善,雖得以寬待,眼下不必隨侍讀書,也想來拜見一番。”
薛姨媽堆笑引着寶釵上前見禮,尹家太夫人也以含笑點頭,以作回禮,又讓了座。
不過目光落在寶釵身上時,眉頭卻還是蹙了蹙。
這時,尹家二太太孫氏看着寶釵笑道:“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個大方穩重的好孩子,只是這衣着……聽說薛家豪富,素有珍珠如土金如鐵之說法,怎出門就這樣穿着?”
寶釵聞言面色驟然霜白,薛姨媽也忐忑不安。
見連賈薔目光都有些鋒利起來,孫氏也沒當緊,擺手笑道:“莫怪我說話直,往後是正經要當一家子處的,我們尹家雖是小門小戶,可老太太素來教誨我們,有甚麼當緊的話,就當面擺開了說,雖難聽些,可總比背後心生不滿倒傳閒話的強,是不是?”
聽聞此言,賈薔並薛家娘倆的臉色方舒緩下來。
賈薔之前就覺得尹家真是不一般,如今聽聞孫氏之言,也就愈發覺得不一般了。
薛姨媽賠笑道:“家裏雖談不上豪富,但喫穿用度上並不缺。只是寶丫頭素來不愛穿戴那些,性子有些古怪,倒讓太夫人和夫人見笑了。”
尹家太夫人聞言擺手道:“今兒二太太不說這個,讓着薔哥兒的面子,我本也不願提。既然二太太說了,她是薔哥兒的正經丈母孃,那我也多說兩句,夫人莫嫌尹家多事纔好。”
尹家一房子媳婦嬤嬤丫頭都看着賈薔笑了笑,氣氛倒是鬆快下來不少。
薛姨媽忙道:“能得太夫人教誨,原是我們的福氣。”
尹家太夫人擺手道:“不必如此外道,二太太也說了,往後是要當一家人,長長久久的處下去的。原本啊,子瑜也愛穿素淨的,打小就這樣,後來是我讓二太太,強逼着她改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