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宮人們已經開始除孝,到處的白領、宮燈紛紛撤回。
賈薔和李暄來時,賈元春帶着端妃、周貴人幾個宮人,正忙的手忙腳亂。
賈薔來和元春行禮時,元春恍惚了下才認出來眼前這個黑了許多的少年是她大侄子賈薔……
不過也沒含糊許久,賈薔就被李暄拉着去見尹後了。
尹後原來不在正殿,而在偏殿。
賈薔覺得討厭的很,掙脫李暄道:“你拉我幹嗎?”
李暄警告道:“你別不識好歹,這除了賢德妃,還有別的嬪妃,你小子往裏面鑽進去幹啥?那些女史彩嬪一個個也都瞎了眼,爺不比你長的俊多了?就知道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把你吃了!你猜要是把你們丟一間屋子裏,她們會怎樣?寧侯,哎喲,你好英俊……寧侯,哎喲,人家心口疼……”
賈薔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往旁邊躲遠了一步,看着他捏着嗓子翹着蘭花指在那頑的開心。
不過忽地,賈薔躬身而立,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見禮道:“臣賈薔,參見皇后娘娘。”
李暄聞言唬了一跳,臉色一僵,忙轉過頭去看,這一看,卻是勃然大怒,原來對面壓根就沒人!
他回過頭來就要尋賈薔算賬,卻見賈薔已經先一步往偏殿跑去,李暄大怒道:“賈賊,休走!今兒再不能饒你!”
賈薔頭也不回的比了根中指,繼續往前跑去。
不過剛一轉彎上了遊廊,就猛一個剎車停下,行大禮拜道:“臣賈薔給娘娘請安。”
李暄見之,狐疑了稍許,覺得不似作僞,還是決定規矩些,放緩腳步,整理了下衣襟,準備上前見禮。
不想他低頭收拾完衣襟,再擡頭看去,賈薔已經在抄手遊廊上跑了半截兒了。
我了個大艹的!
這不是要活活氣死人麼?
這不是赤果果的羞辱人的智慧麼?
李暄都快氣炸了,怒吼一聲,追上前去。
結果就看到賈薔在殿門口,又跪下裝模作樣的行禮。
李暄獰笑飛跑上前,舉起窩頭大的拳頭,咬牙道:“賈賊,你當爺還會信你?看我今兒不打死你!”
說罷,就要毆打出氣。
卻聽到殿內傳來一道威嚴的呵斥聲:“李暄,你幹甚麼?”
李暄面上狠色凝固,緩緩轉過頭看去,就見尹後站在殿門方向,面色震怒的看着他。
“喲!母后真在這……母后,兒臣這是在和賈薔鬧着頑呢!不信您問賈薔……賈薔?”
李暄見尹後動了真怒,心裏也有些發憷,忙推了一把賈薔,讓他幫忙解釋。
賈薔忍着辛酸和委屈,強擠出笑臉,道:“是,娘娘,王爺……是在和臣頑耍。”
“你個球攮的……”
李暄看他一臉委屈模樣,差點又要氣炸了。
卻見尹後沒好氣白了賈薔一眼,道:“你們就知道胡鬧!等皇上回來知道了,仔細你們的皮!”
蓋因賈薔的表現,有些故意的浮誇,尹後一看便知果真是在頑鬧。
賈薔規矩認罪道:“主要是這一月來,憋的有些久了,如今國喪結束了,就和王爺頑鬧了回。”
李暄氣的叫道:“母后,你不知道賈薔有多陰險,戲耍了兒臣三回了!回頭兒臣非摔他個大跟頭不可!”
將兩人叫進偏殿,感覺到身後二人還推推搡搡扭扭打打,尹後也是無奈。
落座後,尹後問二人道:“也都不小了,還這樣憊賴……差事都辦妥了?”
賈薔先道:“娘娘,太后娘娘可接受了百官跪拜?沒出甚麼岔子罷?”
聽他在這擺功,尹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所以說,還是你這太上皇良臣的體面大,皇上和本宮出面都沒用,軍機大臣宗室諸王更沒用……”
賈薔登時噤聲,老老實實認錯道:“娘娘,是微臣得意忘形了,您就饒了臣罷。”
尹後哼了聲,道:“難得你還知道得意忘形!這差事辦下來,皇上自然念你的情,可不念你的情的,恨你的更多。你若規規矩矩的,那有皇上和本宮護着,誰也奈何不得你。可你若自己作死,那到時候,皇上和本宮想護你都難!”
賈薔忙道:“娘娘,臣知道了!”
若不是擔心你們真當我是把好刀,總起借刀殺人之心,我又何必跑到宮裏和李暄追打頑鬧一場?
再者,以他這個年齡,將這等犯忌諱的大事辦的妥妥當當,原就是一件不妥當之事。
這或許就是昨兒林如海提醒他的事……
尹後見他果然規矩了,方滿意的點點頭,道:“這就明白過來,可見是個極聰明的,就是淘氣了些……”
又問李暄道:“國舅府如何了?”
李暄原本也有些小得意,這會兒也本本分分道:“回母后的話,都按照父皇和母后的意思辦了。國舅府李氏犯口舌已經懲戒了,田傅、田輝爺倆也老實了。”
尹後聞言,國色天香的面上,一雙修長的鳳眸中帶着憐惜之意,問道:“五兒,你大哥、三哥、四哥都在,平日裏,他們也都比你能幹,你可知,爲何會讓你和賈薔辦這趟差事?”
李暄滯了滯,不過也沒甚所謂,眼睛左右看了看,小聲道:“母后,正因爲大哥、三哥、四哥能幹,也都對那個位置有念想,所以父皇纔沒讓他們摻和九華宮和田家事,說到底,此事並不光彩。傳出去,還會是一個污點。不過也沒甚大不了,兒臣本也沒想過其他,不拘哪個哥哥以後得了好,哪怕不念手足情分,就是看在母后的面上,也會善待我這個小五兒罷?至於賈薔,就更不用提了。他先前還巴不得官兒越做越小,正和兒臣唸叨着他那勞什子會館呢。”
尹後聞言,看了眼一旁低眉順眼的賈薔笑道:“這就是皇上和本宮待你們比別個寬容的緣由,不貪戀富貴,不鑽研權勢,有顆赤子心,在天家和高門裏,難能可貴。往後,亦要始終保持此心,不可見時勢不同了,就妄自尊大,想着往上爬了,明白了?”
時勢不同了……
太上皇入了景陵,九華宮隔絕內外,從此以後,豈不就是時勢不同了?
尹皇后這是提點二人,不要因爲天下只有一個至尊,他們兩人一個是至尊愛子,一個是至尊愛臣的弟子姑爺,還是皇后娘娘的嫡侄女婿,就無所忌憚,恣意妄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