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春 >第七百二十章 我只是敲了敲邊鼓,搭了個臺……
    “如此說來,你早就知道那些人要使壞,不僅不阻止,還在一旁給予便利,甚至引誘他們?”

    瘦西湖上,畫舫停泊在大名鼎鼎的二十四橋湖畔,賈家諸姊妹並衆多丫頭都是橋上瞻仰此千古風流之地,黛玉卻仍在樓船內,與賈薔說着話。

    先前賈薔不斷的給一衆女孩子灌輸外人口中所謂的名聲都不值一提無需重視時,她就覺着有些不對。

    既然她有疑問,賈薔自然不會瞞她,撿着重點說了遍。

    黛玉聽完裏面的彎彎繞繞後,瞠目結舌好半晌後問道。

    賈薔大感冤枉道:“我怎會引誘他們?頂多給他們指明瞭方向。”

    “呸!”

    黛玉何等聰慧,或許外面大勢她還不懂,但家裏的因果,她心中再一琢磨,就通透了,覷眼看着賈薔道:“你必是知道,家裏許多事早晚爲人所詬病指摘,所以你就設了一計,自己將這些事捅破?往後,就沒人說你了,是不是?好狡猾的小賊!”

    賈薔哈哈笑道:“真不哄你,這等事牽扯如此之廣,誰是主謀根本遮掩不住。孫婆婆等人最多不過是讓人用些話術,敲了一點點邊鼓罷。另外,就是放寬一些監管,讓那些人很容易的和榮府還有城外莊子上內外勾連在一起。也就這樣了,他們原就有害我之心,我也只不過讓人順水推舟一番。天下沒有新鮮事,若是我主使的,你當朝廷上袞袞諸公都是傻子不成?”

    黛玉見不得他得意,嗔道:“那你怎知道結局如何?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饒是你精明似鬼,又怎抵天意?”

    賈薔唬了一跳,拍着胸口道:“我還道你要說,饒你精明似鬼,也要喝老孃的洗腳水呢……哎喲!饒命饒命,我說錯了!”

    黛玉站起來要撕碎賈薔的嘴,賈薔忙拱手告饒。

    一番笑鬧後,賈薔道:“林妹妹你說的對,從來都是人算難過天算。這個道理,先生曾着重教誨過我,我自覺受益匪淺!”

    看他說的這樣鄭重,黛玉好奇問道:“甚麼樣的道理呢?”

    賈薔道:“先生說,做人最忌貪全功,不要妄圖掌控一切,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也是愚蠢的。因爲,世上不止一個聰明人。一個計謀推動一件事,在進展過程中,勢必會落入別人眼中,也就不斷會有人加入,做出各種各樣的事,造成許多變故。你想不到會有甚麼樣的人出手,也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了。所以,不要想主導一切。”

    黛玉點頭道:“爹爹說的極是,所以纔有了豈可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之說。”

    這話,黛玉也是在勸賈薔。

    賈薔笑了笑,點頭道:“我明白,不過先生教的不是這個,而是……一件事不管如何發生變故,總是有主要脈絡的。而作爲佈局者,有先手的優勢,就要在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下,盡最大之努力,保證事情向最先預設好的方向進行。對於中間有人插手造成的變數,只要大方向一致,就不必去理會。若是相反,則就要想法子化解。

    這是極複雜的一門學問,家裏孫婆婆是個中高手,極有應變之能。所以,我就將大事託付給她了。

    雖然眼下我也不清楚,眼下京裏局面到底是甚麼樣的,但是想來,多半熱鬧之極。

    我搭了個臺請人唱一出《甕中捉鱉》,只要別人不想着換大戲,其他誰願意上來唱兩句都成。

    最後關頭,兵馬司數萬幫閒背後的數萬婆子,一起呱呱來唱,豈不聲動九霄,熱鬧非凡?”

    見他得意大笑,黛玉也掩口笑了起來,又啐道:“呸!自古以來,可有用市井婆婦來做壞事的?再者,你不是說,要藏着不動麼?滿神京也只有你能辦得出這樣的事來,難道不會露了痕跡?”

    賈薔搖頭道:“此計先抑後揚,若是被人欺負成這樣,我手下那些人還按兵不動,那才叫真正露了痕跡。其實不止婆子,事成之後,所有萬香樓的說書先生,包括都中的萬香樓,和江南的萬香樓,說書先生,戲班子,都會以此來唱作一番。

    竇廣德偏激剛愎,手握御史蘭臺,殺傷力太大。我和先生雖不懼,可下面的人,又豈有十全十美的?他們想彈劾哪個就能彈劾哪個,絕不能給他們作威作福的機會。

    所以,纔要以退爲進,引蛇出洞,將計就計再輔以十面埋伏,一次將他打死,不給他再翻浪的機會!”

    黛玉有些不忍,道:“不是說,他是個大清官麼?”

    賈薔呵呵道:“清官辦起壞事來,更可怕。再說,他本心是想毀了我,再打壓打壓風頭太盛的先生,因爲先生也算是世勳子弟出身。難道我還能手下留情?”

    黛玉沒好氣道:“我不過問一句,又不是不向着你,你生甚麼氣?此事,我爹爹可知道?”

    賈薔嘆息一聲,目光眺望着外面二十四橋的夜景,道:“事情倉促,未來得及相告。我也不是生氣,而是不敢留手。女人和孩子可以犯錯,男人不行。”

    聽聞此言,黛玉神情大爲動容,目光柔軟的看着賈薔。

    考慮那樣多複雜的事,他該多操勞……

    正要開口,卻忽見湘雲自樓梯口方向哈哈大笑着進來。

    黛玉側臉望去,看到湘雲上了樓梯後還在笑,笑的雖歡實,人卻狼狽。

    只見她身上披着的大紅猩猩氈斗篷上沾染泥水,臉上也是,邁過樓梯口,還將鞋襪都脫了去,赤腳踩在地上的波斯羊絨地毯上。

    黛玉一邊驚笑,一邊起身上前,問道:“方纔還好好的,怎弄成了這個樣子?”

    湘雲還未開口,後面跟着蹬蹬跑來的丫鬟翠墨埋怨道:“我們姑娘非要去堤岸邊去折個柳枝,說是要站到橋上當簫吹。結果沒留神,就栽到水溝裏去了,真是嚇死人!”

    賈薔奇道:“路邊不是有很多燈籠麼?怎這樣不小心。”

    湘雲都顧不得一身狼狽,瞪着明亮大眼睛看賈薔道:“薔哥哥,早聞揚州富庶,可沒想到富庶到這個地步。咱們這一路看過來,岸邊處處都是園子倒也罷了,怎還處處都掛着燈?也沒見着人,燈籠卻掛滿了,這得浪費多少燈油?”

    黛玉嗤笑道:“你真當揚州人都是傻子不成?還不是這位大侯爺來遊頑,人家給些體面,才佈下這等排場。快去換了衣裳,染了風寒,接下來哪也別去,豈是鬧着頑的?”

    說罷,帶着翠墨一道將湘雲推去換了乾淨衣裳和大氅,隨後就出來。

    湘雲同賈薔、黛玉道:“薔哥哥、林姐姐,你們天天在一起頑,說不完的話。如今好不容易大家一起來一回揚州,也和我們頑一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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