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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風光大葬

    涼州府,往日熱鬧的東門大街今天一片肅殺,沿途的商家都被官府下令,在門楣上挑上白紗

    大清早的,府衙的三班衙役就帶着人淨了街,淨水潑街,黃土墊道

    道路兩旁,則站滿了圍觀的人羣

    只見一支全部由皁隸組成的隊伍,清一色披麻戴孝,頭前一人打着一個巨大的白幡,上書一個大大的“奠”字

    凡是以這種禮節出殯的,只能是一種情況,那便死去的人,被朝廷旌表爲義士

    葬禮由朝廷命官主持,一應開銷全都由官府出,乃是國葬的最低一個等級,俗稱鄉葬

    即鄉里有德高望重之人過世,朝廷追贈節號,以彰顯國朝不辱義士之禮

    而今天受到朝廷旌表的,乃是靖遠鏢局先總鏢頭陳沖雲及鏢局上下六十餘口

    陳霄一身重孝,走在隊伍最前面

    與他並列的,乃是涼州知府張大人

    “陳總鏢頭死後能得此哀榮,也不枉此生了啊”一個提着罈子出來打醬油的老漢,一臉感慨的說

    “誰說不是呢陳總鏢頭那做派、那氣度,一看就不是凡人,怎麼樣,讓我說中了吧,如今連朝廷都要旌表”有人一臉事後百曉生的架勢,搖頭晃腦的說道。

    “切,你們知道個屁,陳總鏢頭能得此哀榮,最關鍵的在於陳少鏢頭”有自認爲清醒的看客,一針見血的指出前者的錯誤

    “什麼不會吧,我聽說陳家那個少鏢頭就是個紈絝公子哥兒啊”有人依舊不明所以

    “嘿~,你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我跟你講,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靖遠鏢局被滅之後,陳少鏢頭去府衙擊鼓鳴冤,結果你們也知道,直接被張利那個狗官押入了大牢,還想要在牢裏暗害陳少鏢頭可陳少鏢頭命不該絕啊,居然在牢裏遇上一位年老的武林高手,將畢生的功力傳給了陳少鏢頭,陳少鏢頭得了功力,武功大進,連夜殺出大牢,找飛龍鏢局報了血仇,這才嚇得狗官反過來巴結陳少鏢頭,要給陳總鏢頭和靖遠鏢局死去的鏢爺們風光大葬”有人自認爲掌握了真理,迫不及待的秀起了優越感

    “嘿難倒我會告訴你們我就是那個年老的武林高手,只不過不是傳功,而是捱打而已”等等,好像有熟人亂入了

    “一天到晚就愛胡說八道,故事都編不圓,你們看看陳少鏢頭腰間掛着的是什麼是劍,我告訴你們,我鄰居大哥的三弟的小舅子在府衙邢捕頭手下辦差,他告訴我飛龍鏢局的人都是被一名神祕刀客給殺死的,其實那刀客乃朝廷的大內高手,張知府當初將陳少鏢頭押入大牢,也不是爲了迫害陳少鏢頭,而是爲了保住陳家這一根獨苗,同時一邊和龍飛天這惡賊虛與委蛇,一邊派捕快飛報京城,萬歲爺一看張知府的奏表,立刻派了大內高手來滅了飛龍鏢局”真理總是被不同的人掌握,然後相愛相殺,喫瓜羣衆頓時莫衷一是

    “我聽說前兩天有一位神祕刀客和陳少鏢頭在德興樓一起喫飯來着”

    “真的真的那位刀客後來去哪了”

    “據說是住到靖遠鏢局裏了”

    “錯不了,這肯定是位大俠,你們瞅着吧,我話撩這兒,飛龍鏢局要不是這位大俠滅的,我當衆喫屎”

    話題漸漸歪了樓,到有人立g直播喫翔時,送葬的隊伍已經走出了涼州府東城門,直奔城外的小方山而去

    圍觀的人羣中,有兩個頭戴昭君帽窈窕的身影,從始至終都沒有參與討論,只是默默的看着送葬隊伍的中的陳霄。

    “小姐,陳公子出獄這麼久了,一次都沒來看你,你還巴巴的跑來幹什麼啊,我看他是早把小姐忘了,枉小姐你還一片癡心,花了幾千兩銀子打點獄卒,讓他在裏面少受些苦”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如同黃鸝鳥一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聽聲音應該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雀兒,不要亂說,陳公子有他的難處,他有仇要報,有家業要振興,看着他這麼上進,我也是極歡喜的”另一個聲音響起,柔柔弱弱卻又溫婉異常,彷彿空谷幽蘭一般高潔,卻又沒有梅花的冷傲

    “就怕你是空歡喜一場”叫雀兒的小姑娘嘟着嘴說,過了一會,又忍不住道:“小姐,你把準備用來贖身的錢都花進去了,這以後可怎麼辦吶”

    那位被稱爲小姐的姑娘,擡頭看着漫天的紙錢,輕輕道:“錢沒了可以再賺,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塞上的秋風吹來,輕輕捲起她面前的冪羅,只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如蓮藕一般潔白

    小方山下,六十多條棺木一字排開,一百多個廟裏請來的和尚默默做着超度亡靈的法事

    葬禮最後,張知府代表朝廷唸誦並焚燒了一篇冗長的祭文,看着飄散在天空中的紙屑,陳霄恍然覺得,一箇舊的時代已經過去

    而一個全新的時代,正等着他去開創

    下午,陳霄陪張知府用過祭宴之後,帶着石家兄弟回到了靖遠鏢局,如今鏢局已經完成了主體,只剩下一些裝潢和傢俱之類的細緻活

    只見新建的鏢局門前兩個雄偉的石獅子盎然而立,嶄新的下馬石鋥光瓦亮,兩扇包銅的大門也十分雄偉的矗立在門楣之下,匾額上四個遒勁的大字靖遠鏢局

    陳霄正待下馬,忽然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陳少鏢頭,別來無恙啊”

    陳霄回頭一望,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與他曾一同蹲大牢的張老漢,只見張老漢穿着一身粗布的打着補丁的棉衣,頭上一頂破舊的氈帽,樣子似乎比從前更加愁苦了

    陳霄趕忙跳下馬來,上前扶住張老漢道:“張大爺,您怎麼來了快裏面請”說着拉起張老漢的手,進了鏢局。

    兩人來到鏢局正廳並肩坐下,陳霄拉着張老漢的手笑道:“張大爺見諒,我這兒還沒收拾好呢,您將就着些”

    張老漢連道:“不妨事,不妨事”之後又問道:“少鏢頭可是將身上的案底清了不然府尊老爺如何會參加令尊的葬禮”

    陳霄好笑道:“您老不會還在東躲西藏吧,咱倆身上的案底早就清了。”

    張老漢嘆道:“我躲什麼,一個要死的人,官府怎麼會管我,倒是少鏢頭的路還長,以後定能做出一番事業的,身上有案底不好。唉這些天我就想啊,要是我家也是我死了,讓我兒子活下來多好啊”張老漢說着掉淚道。

    陳霄看張老漢又要飆淚,連忙道:“張大爺節哀,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您家的田產要回來了麼”

    “要回來又有什麼用兒子沒了,家也沒了,就剩我一個老不死的了,嗚嗚嗚嗚”

    陳霄看張老漢哭得傷心,趕忙到:“張大爺,要不您以後就來我這鏢局養老吧,咱倆共患難一場,以後有我陳霄一口喫的,斷不會讓您老喝稀的”

    張老漢聞言,含淚起身向陳霄行禮道:“多謝少鏢頭收留,小老二願將我那幾十畝薄田投獻在府上,只求將來能有人葬了我。”

    陳霄趕忙起身扶起張老漢,本想要勸慰幾句,卻終究只是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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