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張子陵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見張子陵接過藥粥，趙無爲渾濁的眼眸當中也不由泛起淚光。
張子陵喝了一口，粥的味道雖不算好，不過還是能夠接受，或許是因爲趙無爲身體已經虛弱到極致，很多調料都沒有把握好度，味道比曾經趙無爲給張子陵熬過的粥，差了許多。
畢竟，心也變了。
不過，張子陵也沒有因此將粥倒掉或是不喝，還是當着趙無爲的面將其喝完，一滴不剩。
看着張子陵喝完，趙無爲嘴角也是下意識地微微勾起，渾濁的淚滴不由滑落。
心願已了。
喝完，張子陵也是微微拂袖，桌上的四碗藥粥便是分別飛到了趙無爲，金若凡，顧天命……還有王之屍體面前。
“嚐嚐吧，無爲熬的粥。”張子陵看着幾人淡淡地說道，“曾經，你們不是最要好的朋友麼？”
金若凡和顧天命對視了一眼，隨後也是捧着碗，開始大口大口喝着藥粥。
與平日兩人品嚐的山珍海味相比，趙無爲熬的這碗藥粥對他們可以說是難以入口，不過……金若凡和顧天命在喝粥的時候，淚水卻是不斷從眼角滑落。
這將是……
他們人生當中最後一碗粥。
曾經的共處數千年的畫面，不斷涌入他們的腦海。
趙無爲顫抖着雙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藥粥，小口小口的喝。
或許是因爲趙無爲現在老了，很老，趙無爲的胃口變得很小，在喝了幾口之後，趙無爲便是再喝不下。
雖然這粥是趙無爲熬的，不過趙無爲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煮的粥……
很難喝。
難以下嚥。
趙無爲看向張子陵，顫聲道：“老爺，我……”
“夠了。”
張子陵淡淡地說了兩個字，便是打消了趙無爲所有想法。
趙無爲嘴巴張了張，卻是再說不出其他話。
在王之屍體面前，那碗粥未動。
大家都知道那碗粥不會動。
王之死了，那碗粥……或許便是唯一祭奠王之的祭品。
堂堂王家老祖，死後沒有墓陵，沒有價值連城的陪葬品，只有一碗連街邊小販都能夠熬的出來的藥粥。
外人無法想象。
金若凡和顧天命，對此也頗爲感慨。
不過，金若凡和顧天命知道，他們終將和王之一樣。
唯一的區別，只不過是他們喝了那碗粥而已。
這碗粥對於他們來說，是爲了斬斷過去一切羈絆的劍。
喝了，他們與張子陵便再沒有了任何關係。
現在金若凡和顧天命能做的……
等死便是。
在石桌上，還放着一碗粥，表面都已經凝固，沒有了絲毫溫度。
金若凡和顧天命到現在都沒有明白，那碗粥……
到底是給誰的？
“有酒麼？”張子陵坐在石凳上，淡淡問道。
“老爺，小的有！”金若凡連忙從空間戒指當中取出一罈“帝人醉”，恭敬地送到張子陵面前。
“帝人醉……”張子陵看着金若凡送過來的酒，輕聲唸了一句，眼中盡是懷念。
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過“帝人醉”了。
張子陵清冷的聲音，在空間當中迴盪。
聽到張子陵的話，趙無爲，金若凡和顧天命，臉色盡皆一變。
他們不知道……這洞天當中還有其他人！
金若凡和顧天命連忙將神魂擴散出去，仔細檢查搜索洞天當中每一處，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人存在。
如果真要說這洞天當中還有人還能瞞過他們檢查的話……
除了大帝之外，別無他人！
到底是誰？
金若凡和顧天命不由緊張起來，雖然他們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不過真要有大帝過來的話，恐怕也是帶着敵意的。
作爲魔帝的僕人，金若凡和顧天命現在依舊會擋在張子陵的前面。
人心複雜，金若凡和顧天命……現在也看不透自己的想法。
張子陵話說完之後，便是取出白玉酒杯，自顧自地斟酒。
在兩酒杯倒滿後，在木屋前方的空間才緩緩裂開，一位英氣逼人的男子從裂縫當中走了出來。
男子長髮披肩，一襲長袍，手持摺扇，嘴角帶着淡淡的微笑，整個人英俊到極點，周身縈繞着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
在他出來之後，這洞天都變得有些不穩定起來，強大的氣勢席捲四周。
趙無爲，金若凡和顧天命看到啦走出來的中年男子，盡皆瞳孔一縮，眼中盡是震驚。
很顯然……
他們認識這個大帝。
“老爺，您還是老樣子。”男子輕搖摺扇，一舉一動都勾動天地大道，院子當中的冰霜盡皆退去，頓時花開滿地。
那枯萎的歪桃樹，此刻也重新復甦，開滿桃花。
一瞬間，整個院子便是春意盎然，美麗到極點。
“坐。”張子陵放下酒罈，淡淡地說道。
男子微微一笑，輕踏一步，便是飄然到張子陵桌對面坐下，優雅到極致。
沒有說話，男子端起那凝固的粥，大口喝着，很快便將其喝完。
“無爲的手藝，退步了。”男子放下碗，輕聲嘆息。
趙無爲死死地盯着男子，身體微微顫抖着，緊咬着牙關。
“爲什麼真身沒有來？”張子陵看着男子問。
男子笑着搖頭，道：“不敢來，我怕死。”
“那你又爲何而來？”
“想來，亦或是想老爺了。”
一問一答，張子陵與男子酒杯相碰，一飲而盡。
“好酒。”男子放下酒杯，“若凡收藏的帝人醉，倒是一如既往。”
金若凡主動走上前爲張子陵和男子倒酒，不過手一直在顫抖。
他怎麼會來？
金若凡想着，不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王之。
很顯然，男子的出現讓金若凡震驚無比。
很顯然，金若凡是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酒放的越久，越醇厚。”張子陵平靜地看着男子，“不過，人不一樣。”
男子微微一笑，輕搖摺扇，並沒有迴應張子陵。
張子陵直視男子燦若星河的眼眸，表情依舊平靜，淡淡道：“我本來打算，是親自去拜訪你的……”
“葉之青。”
吞星仙帝，葉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