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兆挑眉，“你找我講故事，不該給我倒杯水麼？”
蘇曉婉翻了個白眼，極其不情願的給遊兆倒了杯水。
“今天管你一頓飯，行了吧。少囉嗦了，快點說。”
“咳咳！”
遊兆清理了一下嗓子。
“先帝駕崩的時候，當今陛下只有十歲。爲了穩定江山，自然是要留下輔政大臣的。”
“先帝選了三個輔政大臣，一個是當今陛下的老師古淮，吏部尚書，大學士，在年輕士子們中間極有威信。”
“另一個是丞相翁清嚴，代表的是朝廷之中的文臣，手握拱衛京城的十萬禁軍。”
“還有一個是大將軍雷江，兵部尚書。除了京城禁軍之外的其他地方兵力，基本都歸他節制。”
蘇曉婉皺眉，“那，和先帝同輩的王爺之中，就沒有一個可以拿得出手的人麼？”
遊兆搖頭，“先帝原本就是他父親最小的兒子，和他年齡最接近的哥哥也要比他大八歲。先帝駕崩的時候已經五十有六了。”
“嗯，懂了。”蘇曉婉點頭，“即便是有能力出衆的王爺，年齡也不小了。先帝擔心王爺等不到陛下成年吧。”
“自然也有這方面的考慮。”遊兆喝了口水，“但是，更多的應該是害怕這些身負皇家血脈的人不會安心做個王爺吧。”
蘇曉婉搖頭，“誰說沒有皇家血脈的，就會安分守己呢？人心易變。即便是從前忠貞不二的人，誰又能保證大權在握之後，就能不改初心呢。”
“可不是麼。”遊兆看着蘇曉婉的眼神變了變，“從前只知道你是個商人，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見識。”
蘇曉婉挑眉，微笑，“商人也是很奸詐的人。難道遊少門主不知道？故事還沒講完呢，繼續啊，否則不管飯。”
“後面的故事比較老套。”遊兆翹着二郎腿，“你琢磨琢磨也就清楚了。”
“少主強臣，自然有人生了異心。”
“更奇怪的是，這三個輔政大臣之中，最年輕的帝師古淮，居然在先帝去世之後僅一年，就意外墜馬死了。”
“這樣，三人互相牽制的局面就被打破了，變成了兩虎相爭。即便是到了陛下成年親政之後，這兩人的爭鬥也未曾停止。甚至可以說，這個國家從未真正掌握在陛下手中過。”
蘇曉婉託着下巴，“可是，百姓們陛下還是讚譽有加啊。即便是我之前在北地邊城，但是哪裏的百姓還是感沐陛下恩德的。”
“可見，當今陛下，也不是庸懦之人。”
“自然不是。”遊兆正色起來，“天佑的陛下，不僅不是庸懦之人，而且還是謀略超羣的人。”
“即便是他從未玩完全掌握全局，但是他還是在雙方的夾縫之中，相互博弈，將自己的大部分主張都推行下去了。”
“只是，想要奪權，談何容易。陛下努力多年，也只是和那兩人保持了三足鼎立之勢而已。當然，陛下也曾佔過上風，只是，這種上風並不長久。”
“而且，佔上風的代價，是很大的。陛下今年已經四十有五了，可是膝下卻沒有可以繼承大統的皇子。”
蘇曉婉心裏“咯噔”一下。
意思是……”
“當然不是生不出，而是養不大。前前後後，也有十多個皇子降生，只是最大的也只長到了九歲而已。”
蘇曉婉捏着茶杯的手緊了緊，“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下手的人就一馬腳都沒露麼？”
“宮裏的事情，誰說得上，即便是真的查到了什麼，也是宮女太監們下的手。殺人滅口就是了，能查到什麼啊。”
“沒有繼承人，皇位就要從宗族之中的其他孩子之中選，聽說，這陣子都雙方的勢力，都在爭奪繼承人呢。”
蘇曉婉抿了一口茶，“身爲陛下，居然連自己的骨肉都保不住。不知道陛下午夜夢迴的時候，會不會後悔坐上這個位置。”
遊兆笑了笑，“既然想要享受無上的權利和地位，就要經歷旁人經歷不了的痛苦。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我聽說，陛下將自己的一個兒子送出宮來了。只是不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
蘇曉婉的眼神閃了閃，心想，這消息不僅是真的，而且這人居然還好死不死讓自己碰上了。
遊兆嘆了口氣，“只是啊，即便是陛下真的有兒子活在這個世界上，在朝堂雙方的絞殺之下，也不知道，還活不活的下來。”
蘇曉婉心中絞痛。
想起之前自己責怪容昊，曾將她打下山崖。卻不知，那個時候，他自己也是命懸一線。
殿下又如何呢？還不是被人追的東躲西藏。命懸一線。
從前因爲當初將她打下山崖的人是容昊，所以發了那麼大的脾氣。
可大概是因爲現在心裏有了那人，考慮問題的時候也會爲設身處地的爲他着想。
如果當時被追殺的是她，她怕是也會做出那樣的決定吧。
從宮裏一直逃到外面，都不知道逃了多少年。
從屍山血海之中爬出來的人，還指望他能有惻隱之心，可憐一個即將墜下山崖的自己麼？
蘇曉婉低着頭。
你呀你，也是太沒出息。
若不是將這人放在心裏了，又怎麼可能如此爲他着想。
蠢啊蠢。
明知道沒結果的事情，又爲什麼要泥足深陷。
瞧容昊的樣子，恐怕也不會甘心歸隱山林的。
其實，有些事情他怕是也做不了決定。
若是不強大自己，將來總有一天要成爲別人的刀下鬼。
既然生在這樣一個皇家，就註定了有些事情無從選擇，只能隨着命運的安排往下走。
可，無論這條路的結局如何，他們兩個的結局都不會變。
若是成了，他是九五之尊，身邊美女環繞，無論是容貌還是地位，她怕是都沒有辦法和那些女人爭。
即便是容昊心裏偏向她，可爲了平衡朝堂關係，他還是不得不將那些女人一個一個，又一個的娶進宮門。
可若是不成。那便是生死之戰，殘忍絞殺。用身首異處這個詞形容，都是輕的。
蘇曉婉自問，是個知自私的人，還沒到爲了容昊犧牲自己的地步。
若是他真的死了，自己會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