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愣住，“舅舅……”
明瑾的狀態很不好。只說了幾句話，就已經累得喘不上氣。
十五萬軍隊！
這是蘇曉婉也沒想到的。
她之前想過，這戒指肯定有特殊用途，卻沒想到居然這麼特殊。
“你……”明瑾擺擺手，做了個讓人走的手勢。
蘇靈和蘇曉婉交換了一下眼神，起身出去了。
明瑾盯着蘇曉婉，不說話，也沒表情。
蘇曉婉俯身靠近了些，“不舒服麼？還是需要什麼？”
“我想，靠你近一點。”
蘇曉婉往前挪了一點。
“曉婉……”明瑾聲音很小，滿頭是汗。
“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
蘇曉婉拿了帕子給他擦汗，“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們好。你擔心的事情太多，擔心我和靈兒過的不好，擔心明衝將來有變，會爲難我們。是不是？”
明瑾有氣無力的笑了笑，算是默認。
蘇曉婉看着他，“你若真的擔心，就請多堅持一下。別丟下我和靈兒。”
“那真是對不起了。”
白天還英氣勃勃的人，只過了幾個時辰就成這個樣子。蘇曉婉實在難以接受。心裏一酸，視線就開始模糊。
“明瑾，我求你。”
蘇曉婉咬了咬嘴脣，“我花了多久才遇到你這個親人。你怎麼忍心丟下我和我妹妹。你要是就這麼走了，你怎麼跟我娘交代。明瑾，我求你。你別丟下我。”
“咳咳……”
明瑾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像是要將自己的肺都咳出來。
蘇曉婉急忙給他拍後背，“要水麼？我去給你倒。”
明瑾卻拽住了她的衣袖，輕輕搖頭。
蘇曉婉索性坐在腳踏上，讓自己可以更靠近明瑾一些。
明瑾摸了摸她的臉，“曉婉，你知不知道我一開始爲什麼一定要你留在大渝？”
“我知道。一開始，是爲了我這張臉吧。我母親不在了，你想找個有一樣長相的人填補一下你心裏的空缺，是不是？”
“你這丫頭，也太聰明瞭些。你就不生氣？”
“爲什麼生氣？有人爲了多看我一眼，就給我榮華富貴，我可是賺大了。”
明瑾笑起來，“你總是有你的歪理邪說。”
“這不是歪理邪說，這是正常人都會做出的選擇。不信，你出去問問大街上的人。誰要是說自己不願意，那肯定是腦子有問題。”
明瑾看着她，眼神溫和的能滴出水來，“你在大渝的這段日子，我過得很愉快。”
蘇曉婉鼻尖發酸，“你做我舅舅的這段時間，我也很愉快。”
“我在其他地方給你留了錢。我知道你不缺，可還想着，有備無患。即便是將來沒了這個公主的身份，你還是可以衣食無憂。”
“那十五萬祕密軍隊。就交給靈兒自行處理吧。不管是你們是交給明衝，還是讓他們永遠成爲祕密，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我只是想，若有一日，明衝生變，你們也能有個退路。”
蘇曉婉看着他。
明瑾把戒指給蘇靈的時候，是差不都兩年之前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在給她們姐妹倆安排退路了。
蘇曉婉心裏一酸，眼淚就涌了出來。
nbsp; 明瑾嘆氣，“傻丫頭，哭什麼。”
“早知這樣，我當初就不該來大渝。去哪裏不好，非要來這裏做什麼。不來就不認識你，也不必經歷這些。”
明瑾笑道：“若是不來，你豈不是要喫虧。”
蘇曉婉聲音哽咽，“喫什麼虧，你沒聽過女孩子的眼淚都是金豆子麼？你惹我哭一場，我要損失多少金豆子。”
明瑾閉着眼睛低聲笑了起來。
良久之後，長嘆了一口氣，“這樣，真好。”
蘇曉婉擡頭看他，心裏覺得不對，“明瑾。”
“曉婉，謝謝你啊。”
“明瑾？明瑾！”
明瑾緩緩睜開眼睛，“若不是你，我怕是活不了這麼久。雖然嘮叨些，不過，我很喜歡。”
蘇曉婉眼睜睜看着他的氣力越來越弱，“明瑾！”
大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蘇曉婉赫然回頭。
“姐，蔡先生到了。”
蘇曉婉喫力的從地上爬起來，“蔡先生，你快來看看。”
蔡玉林快步入內，可等他進來，明瑾的意識已經開始不清楚了。
他手裏緊緊攥着那個香囊，嘴裏一直嘟嘟囔囔。
蔡玉林診了脈，表情凝重。
蘇曉婉急道：“如何？”
蔡玉林搖頭，“之前殿下還在天佑的時候，我就說過。只有一年。因爲殿下的陪伴，能拖延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他這麼多年積勞成疾，我也無力迴天。”
蘇曉婉看着塌上的人，心裏疼的厲害。
“那他……”
蔡玉林搖搖頭，“怕是熬不過今晚。你們，唉……”
蔡玉林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牀榻，站在了比較遠的地方。
容昊緊跟着進來，見了這場面，心裏也就明白了。
“幼藍，姐……”
“幼藍，姐……”
蘇曉婉再也忍不住，只能捂住嘴，強迫自己別哭出聲。
“幼……”
蘇曉婉攥緊拳頭，好不容易纔將翻涌的悲傷壓了下去。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坐在牀邊握住了明瑾的手。
“明瑾，我在這。”
明瑾毫無意識的喊着明幼藍的名字。這種至死不渝的執念，讓蘇曉婉心裏刀扎一般的疼。
他擡起一隻手，無力地朝前伸，像是要努力抓住什麼東西。
蘇曉婉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子，將臉貼在他掌心。
“明瑾，我在這裏。”
明瑾已然是強弩之末，呼吸越來越弱，可卻還是掙扎着不肯放棄。
蔡玉林在一旁站着，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像是，有什麼心願未了。”
蘇曉婉微微皺眉，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砸在明瑾的手背上。
“呼……呼……”
沉重的呼吸聲像是悶錘，一下一下砸在蘇曉婉的心口。
蘇曉婉咬了咬嘴脣，壓制着自己的情緒。俯身靠在明瑾耳邊，低聲喚他，“廉奇。”
明瑾猛地睜開了眼睛，卻空洞無神，完全沒有焦距。
蘇曉婉滿臉是淚，“廉奇。”
明瑾似有似無的笑了一下，猛地閉上了眼睛。靠在蘇曉婉臉頰上的手，無力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