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公爵下了狠手，臉上被掌摑過的地方慢慢地發熱，帶着一絲火辣的疼痛。
鬱若薰嘴角破碎，強忍着痛意，道：“我本來想事先扣住明歌，讓女傭找到她，關進閣樓裏，等到爹地您和義母的婚禮結束過後，再放她出來的，只是……沒找到人。”
“這次的確是安娜的失職，請爹地您責罰。”
鬱若薰將自己擺到極低的位置，沒有作過多的辯解。
因爲她知道，對查理公爵這種性格的人而言，狡辯不如站好捱打。
查理公爵轉了轉手指上的碧璽戒指，語氣裏含着一絲壓抑不住的沉沉怒氣，道：“你的確應該受到懲罰，不過，不是現在。”
鬱若薰等待他的下文，“如今，奧莉亞的那個女兒明歌還在公爵府，我需要你利用你的身份，接近她，監視她。”
聞言，鬱若薰擡了擡頭，輕聲地問，“只是……監視？”
她嘴角微疼，不相信查理公爵會心慈手軟，“爹地難道不打算……”
最後四個字，輕了又輕。
“斬草除根？”
說到這，鬱若薰比了個“殺”的手勢。
查理公爵慢條斯理地瞥了養女一眼，“安娜，相信我，我比你更想她消失掉。”
他說着，往前走了兩步，還穿着今天婚禮上的黑色正裝，蕾絲襯衫花紋繁複，身材欣長。
“只不過，今天婚禮上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現在法國上層名流圈，都知道這個華國女明星在我的婚禮現場公然搶親，都知道她是奧莉亞的親生女兒……”
“她可以死，也必須死，但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對她下手。”
“你明白嗎，安娜？”
鬱若薰低了低頭，恭恭敬敬地道：“安娜受教。”
怪不得，明歌早有懷疑奧莉亞夫人的身份，也試探過她，卻選擇大鬧婚禮現場，而不是私底下認親，保全查理公爵的顏面。
她不是衝動，而是聰明。
這一步，兵行險招。
賭的就是特爾森家族還要臉面，顧忌名聲，不會對她出手。
至少在“查理公爵婚禮上被華國女孩搶親”這件事情的熱度尚未過去前的這幾天，明歌絕對的安全。
明歌也算是個聰明人。
鬱若薰心想，卻又覺得看不太懂她。
明歌應當知道，這次她破壞了查理公爵的婚禮，查理公爵不會放過她的，流言只是一時的保護傘，當熱度一過去，誰也救不了她。
這一點上，鬱若薰覺得不解。
查理公爵卻傲慢一笑，道：“這個女孩還是太過沖動了，她想必是想着，只要認回奧莉亞，奧莉亞會護着她吧。你沒有瞧見她剛剛的樣子麼，我不過是客氣一句，她還真的以爲我會將她當做女兒，能成爲公爵府的小姐。”
查理公爵喉嚨裏溢出一絲嘲弄的冷笑，“呵，天真。”
鬱若薰抿了抿脣。
真的是這樣嗎？
換作是從前，鬱若薰定然就相信了查理公爵的話。
因爲明歌這個人的確是沒什麼心機，就是一個被家人寵壞了嬌縱大小姐，有時候天真得令人可笑、羨慕。
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她覺得越來越看不懂明歌，幾次三番的算計，在她身上也沒能成功。
鬱若薰有心想提醒查理公爵一句，讓他不要太過小瞧了明歌，只是淡櫻色澤的脣瓣，略微一動，就傳來一陣刺痛。
想起剛剛查理公爵毫不猶豫地扇她一巴掌，沒有半點兒念及父女之情，鬱若薰已經快到嘴邊的話，默不作聲地嚥了下去。
查理公爵沒有察覺到養女的小心思，命令道：“安娜，我要讓你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特別是在奧莉亞面前，不要讓她多嘴，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
“是。”
“下去吧。”
*
第二日。
奧莉亞夫人醒了過來。
“昨天那位……明小姐呢，我想要見她。”
明歌在公爵府上住了一晚，換下昨天參加婚禮的晚禮裙，穿上一身公爵府替她準備的常服，被金髮碧眼的女傭款款請到奧莉亞夫人面前。
奧莉亞夫人眸子溫柔地看着明歌，“你來了。”
“是，您找我可是有什麼想問的？”明歌道。
奧莉亞夫人：“你不是說，我們是……母女？”
“是的。”明歌語氣堅定而溫柔，“我們是母女，只是分開了許多年。”
“我們爲什麼分開？”
“飛機失事墜毀，所有人都以爲您死在那場空難當中。”
“我……我不太記得了。”奧莉亞夫人說，“我大病了一場，在牀上躺了很久，久到一些記憶都模糊了。”
“想不起就不想吧，以免頭疼。”
或許世上真的有血緣天性這一說，母女倆就算分別多年，單獨相處起來也不見氣氛有絲毫的尷尬，反倒是有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融洽。
奧莉亞夫人抿了抿脣，猶豫再三，終是忍不住將心中的話給說了出來，“那，你能告訴我，你和你的弟弟，還有你的父親，是怎樣的人嗎？”
明歌紅脣挽起一朵笑靨，不疾不徐地笑開，明豔奪目。
她就知道，她的母親哪怕沒有了記憶，骨子裏某些東西也是不會改變的。
“好。”
明歌回答道。
她很樂意告訴鬱心櫻。
只是，在明歌剛剛開口時，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完，鬱若薰就敲門進來，打斷了她的話，“義母，您醒了嗎，我是安娜。”
奧莉亞夫人只得歉意地看了看明歌，喚鬱若薰進來。
鬱若薰表現出落落大方的優雅和熟稔，“小歌，原來你也在義母這裏呀。”
奧莉亞夫人一怔，“……你們認識嗎？”
“當然，我和小歌可是一個女團的隊友。”鬱若薰親暱地挽起明歌的手，“現在更是同一個母親的好姐妹。”
明歌強忍着反感，沒有將鬱若薰給推開，順着她的話往下說，“沒錯，好姐妹。”
明歌反手挽住鬱若薰，笑吟吟地邀請道，“所以，今天要一起去逛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