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梨俏則是在又遞了一張紙巾過去之後轉過了身，將閣樓一點一點的打量。
還是當年的模樣。
心裏有些酸酸的，她踩着步子，一點點的走着。
閣樓不大，就這麼走了片刻就走完了，賀梨俏最終停在了奶奶的遺照面前。
蹲了下去，伸出手，輕輕的碰了碰。
就好像在摸奶奶的臉。
就像小時候一樣，奶奶抱着她，她摸着奶奶的臉，惹的奶奶笑眯眯的看她，特別寵愛的樣子：“我們阿俏的手真軟，肉嘟嘟的，都要摸到奶奶的心裏去啦。”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對奶奶最大的印象，就是說這句話的時候。
一直不知道爲什麼，今天卻忽然就懂了。
因爲奶奶的模樣。
那種寬容的模樣。
彷彿無論她做錯了任何事情，是否乖巧，奶奶都會原諒她。
可是奶奶，阿俏傷了妹妹的心，竟然讓她都說出了斷絕關係這種話，阿俏姐姐當的如此糟糕，您還能原諒我嗎？
眼眶通紅，賀梨俏在心裏不斷喊着奶奶的名字，指尖從相框中一點點移動，最後滑落至垂下，她低着頭，臉埋起來，到底還是哭了。
喬冉愣了下。
望着賀梨俏的背影，幾度猶豫間，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在她的身邊蹲下，她擡起手，拍拍賀梨俏的背，然後摟過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懷裏按。
賀梨俏一點抗拒都沒有的任由她做着這一切，最後靠在了妹妹的懷裏，她嗚嗚嗚的哭了出來。
喬冉的心是真的不好受了。
緊緊捏着賀梨俏的肩，她猶豫又猶豫之間，近乎掏心窩子的喊了句：“二姐……”
賀梨俏哭的更大聲了。
閣樓門板隔音並不好，這哭聲又大，很輕易就傳了出去，賀斬風在門外聽着，心裏也是真的很不好受。
他當大哥的，最是心疼這倆妹妹，平常連她們稍微磕磕碰碰了一下他都不允許的，今天卻……
捏了捏手指頭，他掏出煙，點燃，緩緩的抽了起來。
硬逼着自己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而屋內，賀梨俏窩在喬冉的懷裏，哭了一會，時間倒是不長，可是蹲的腿痠，姐妹倆個乾脆坐了下來。
搶過賀梨俏的包，取出紙巾，遞給她，喬冉擰着眉頭想着，該怎麼開口打破這個僵局。
卻忽然就聽到賀梨俏說：“對不起。”
喬冉僵住了。
從面孔到身體。
無一不是僵住的。
賀梨俏如何感知不到？
但她既然開了這個口，就一定會說下去的。
之前是沒臉，現在反正都已經哭的更沒臉了，就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她胡亂擦了把眼淚，然後擡起頭，將最狼狽最糟糕的一面呈現在了妹妹眼前，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對不起，冉冉，是姐姐不對。”
“那你倒是說說，你不對在哪。”
喬冉調整了一下坐姿，一臉的好整以暇，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緊張！
她是真的不知道，賀梨俏爲什麼要躲着她！
琢磨了這麼久，終於要聽到答案了，她很怕會聽到什麼讓她承受不起的。
“停停停。”
喬冉急急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特別兇巴巴的問：“你從哪裏聽到的這些胡話啊，什麼我放棄了自己喜歡的人，什麼我傷害了顧焰修，什麼我都不能談戀愛了，賀梨俏你到底是從哪個旮旯角里聽到的這些……”
“你說的。”
“嘎？”
喬冉懵圈了，整個人都呈現了一種石化的狀態。
這樣子其實特別搞笑，換做平常，賀梨俏都想把她拍下來留作紀念了。
而當下她卻只是很苦澀的勾了勾嘴角：“就在爺爺認寧寧當乾親的那一晚，在花園中，我聽到你親口對雲輕說的，同時我也聽到了你……哭。”
“我……”
日！！！
喬冉在心裏狠狠飈了句髒話。
沒辦法，確實太出乎她意料了。
她千想萬想怎麼都不可能想到，賀梨俏竟然聽到她的話！
關鍵是那麼早就聽到了！
她覺得很丟臉，很沒有面子，可更多的卻是生氣。
一雙眼睛大大的瞪着，她氣呼呼的質問着賀梨俏：“你既然那麼早就知道了，爲什麼一直到現在才……我靠我現在才反應過來，所以你這些天一直躲着我，就是因爲聽到了我說的那些話了，對嗎！”
“對。”
“我……￥％＠＠＆！！”
喬冉各種想罵人，都快坐不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在閣樓裏面各種打轉轉，近乎抓狂。
就像是關在籠子裏急迫着要衝出去的小獸，各種暴躁，各種鬧騰。
看着都叫人眼暈。
可賀梨俏卻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這是她熟悉的冉冉，她能這樣表現，是好事。
可喬冉卻覺得糟蹋透了！
她想罵人，不，她想打人！
忍不住就擡起了腳。
賀梨俏臉色一變：“冉冉，這些都是奶奶的東西，不準踢！”
喬冉也是臉一僵，馬上就收回了腿。
這麼一鬧，她也沒了發飆的心情了，站在原地深深呼吸幾次，她霍然轉回去，利刃般的眼神直指賀梨俏：“說說吧，你到底怎麼想的！”
“是覺得被我看穿了多年暗戀你沒有面子了，還是覺得愛情都要妹妹來讓這讓你很受挫敗？又或者說你是在喫我的醋，覺得顧焰修竟然喜歡我而不喜歡你，你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你生我的氣了？”
“都不是。”
“那是什麼！”
“我覺得我……很沒用。”
賀梨俏臉頰上浮現出了一絲哀婉，看上去格外悽楚。
語氣更是悽悽涼涼的：“我竟然窩囊到連愛情都需要妹妹來退讓，需要自己的妹妹受這樣大的委屈來成全我所謂的愛情，我覺得我這個姐姐當的實在是……”
“什麼？”
“實在是太沒用了，根本就不配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