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今夜有刺客闖入東宮,那金面暗衛叫老奴轉告夜公子,在您身邊寸步不離,老奴就猜到,你身邊的暗衛都去追刺客了。老奴偏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看着夜公子醉得不省人世。還親自把他送回房間。
就在老奴準備向你出手的時候,居然來了個刺客,老奴想這樣也行,殿下您仇家那麼多,何必老奴親自出手。誰又想到,那刺客竟沒殺你。沒辦法,老奴只得親自出手送殿下一程了”
徐總管慢慢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一步步向我靠近,我卻使不出一絲力氣,只能瞪着兩隻眼睛,看着那把匕首向我胸口刺過來。
自從穿越到顧天霸身上,我就時常遇到各種危險,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化險爲夷。也次也沒不例處,我以爲我必死無疑。然而,就在那把匕首快要插進我胸口的時候,一個暗衛從房頂躍下,用劍擋開了那鋒利的匕首。
“喲還還藏了一個”徐總管顯然不把這個身材矮小的暗衛放在眼裏,事實也證明,這個暗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沒過幾招,手中長劍就被徐總管搶去,剌進胸膛。
長劍從那暗衛胸膛撥出來,便直衝我而來。我想,這次恐怕再沒人救我了吧然而,就在那劍馬上就要剌進我胸口的時候,那暗衛竟從地上一躍而起,撲到我身上,就在那把劍再次剌進她身體的時候,那暗衛臉上的銀色面具也掉了下來。
“朝露”怎麼會是朝露,她不是去隱世神醫那養病了嗎怎麼會穿着暗衛的衣裳,出現在這。
徐總管殺了朝露,兩劍,全都刺進胸口,朝露連句話都沒說出來,就這麼在我面前閉上了眼睛,無力的趴在了我身上。
慕容星夜趕到時,正好看見徐總管把劍從那個護在林沐雨身上的暗衛身體裏撥出來。又重新舉起,朝着林沐雨的喉嚨剌去。慕容星夜上前一把奪下徐總管手中的劍,劍尖指向了他的胸口。
我聽到小夜的聲音:“沐雨,閉眼”木然的擡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徐總管已經被小夜制住了。小夜知道我見不得殺人的場面,可徐總管,必須殺
“扶我起來”我對小夜說。
小夜用一隻手持劍,指在徐總管的胸口,防止他再耍花樣。同時蹲下身子,攬着我的腰,將我扶起來。
“把劍給我”
小夜猶豫一下,還是把劍塞進了我的手裏,見我拿不穩,他修長的大手襄在我手的外面,兩人同握着那把沾着朝露鮮血的劍,一齊用力,剌穿了徐總管的身體,撥出來,任鮮血噴濺我們一身,再將劍重新刺出。
徐總管,這個在我身邊,對我惟命是從,以我爲天的人,明明武藝不凡,卻總裝得柔柔弱弱,在我每次身處險境的時候,總會巧妙的保全他自己,又不讓任何人看出破綻。爲的就是等這個取我性命的機會,他是失敗了,卻殺了朝露,顧天霸的親妹妹。我的親妹妹
門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接着,父皇急匆匆的衝了進來,扶住我已經站立不穩的身體;“天兒,你怎麼樣”
“父皇,朝露”我指着地上的屍體,再也說不出來一個字。
“朝露”父皇大呼一聲,暈了過去。
“父皇”
金面師傅回來以後告訴我,朝露的事,是文貞皇后,也就是顧天霸和朝露的母后親自安排的,除了金面師傅,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那些銀面暗衛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突然消失在他們中間、身材嬌小的女暗衛,是天裕國最尊貴的朝露公主殿下。
母后之所以這麼安排,是怕哪天我女兒身的事被人發現,朝露能及時出現幫我掩蓋。就像那次在品香樓遇上肅崇華和林慕涵,要不是朝露,我女兒身的事很可能就會露餡。
爲了不讓人發現她一直留在宮中這件事。朝露毅然放棄了錦衣玉食、前呼後擁的舒適生活,混在暗衛裏,鳳餐露宿,一身黑衣,連睡覺都不曾揭下過面具。
父皇阻止了我給朝露發喪,甚至連朝露公主薨逝的消息都祕而不宣。朝露被葬在了母后陵寢的旁邊,地下墓寑修得簡單,地面上,連個供人祭奠惦念的石碑都沒有。目的只有一個,萬一哪天我女兒身的事被發現了,可以繼續拿朝露的身份做掩護。
朝露下葬以後,父皇好幾天都把自己關在寑宮裏,他自責明明朝露一直都在宮裏,他卻從來沒有發現,讓女兒從小吃了那麼多苦,最後還死於非命。
我不知道怎麼勸父皇,因爲我也在自責,難過得只要一靜下來,就會想起那個只像百靈鳥一樣整天嘰嘰喳喳的可愛少女,想象着在無數個酷暑寒冬,她就在這寑宮的某一個角落,風吹雨淋、一言不發,靜靜的注視着我。
也正因爲對朝露的愧疚,在半年後的某一天,當呼延灼站在我面前,對我說他要帶我走的時候,我選擇了拒絕。
這件事,還要從頭說起。大年初一,也就是朝露死的頭一天,我得到消息說,西越已經打到了北漠都城。
北漠居民多以遊牧爲生,城池也不像天裕國這樣,有堅固的城牆圍在外面,北漠的城池就是聚在一起的無數頂氈帳,還有乾草圍起來的牲畜棚,遠遠的射一支火箭,對它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西越就是仰仗莫謙爲他們製出的能射三百大步的大牀弩,一路橫衝直撞,一路血流成河,在北漠家家戶戶準備歡度新年的時候,用一場浩劫,使北漠陷入一片悲泣。
擔是,北漠都城卻有五丈城牆,西越強攻不果,便佯裝退兵,待北漠都城大門敞開,又扮成平民,混入城中。裏應外合,對北漠都城發起了最猛烈的進攻。
北漠從天裕撤出的人馬,因爲多出了許多傷兵殘將,直到北漠都城淪陷才趕到城外,呼延灼帶傷指揮,直到二月底纔將都城收復。之後,呼延灼一病不起,令呼延煬率兵追擊逃走的西越殘部,呼延煬又一路打到西越都城,逼西越割讓都城以北全數領土,又賠了大量金銀,此事纔算了結。
北漠雖然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卻隕失了將近十五萬的士兵,還有無數平民被殺害,廣闊的草原上,到處都是無人管理的牲畜,沒有了主人的飼養,離開了渡冬的草棚。最終,只能凍死在荒涼的雪地裏,養肥了一羣羣的惡狼、野狗
那場持續了將近半年的戰爭,讓西越由強變弱,弱到沒幾年,就被死灰復燃的西涼國取而代之。這場戰爭也使這片大陸上最強的北漠,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休養生息。卻最終也未能回到那場戰爭之前的盛況。
只有天裕國日新月異,以世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在我來到這裏短短一年的時間內,軍隊從三十萬,暴漲至六十萬,人們從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到一日兩餐,溫飽不愁。大街上的乞丐,有的分到了田地,有的學會了手藝。漏雨的土坯房也正在被一座座結實的磚瓦房取代,整天在街上亂跑的頑童,也規規矩矩坐在了學堂裏,洗得乾乾淨淨的小臉小手,讓人看着就覺得歡喜。
那日休沐我睡了個大懶覺,一直到中午才從牀上爬起來,隨便洗漱一通,抓件外袍披在身上,頭髮都沒梳就出了房門。
小夜昨天問我,要不要去品香櫺嚐嚐剛從東海快馬加鞭運來比鯉魚還大的大龍蝦,我說我不喜歡喫蝦。他又說那就去喫品香樓的牛肉,我說天裕國嚴令不許隨便宰殺耕牛,還煞有介事的要傳刑部尚書,給品香樓的老闆定罪。小夜趕緊說他去品香樓把好喫的都打包回來,不請我老人家親自移步了。我這才滿意的點頭,對身後的小太監說,不用去麻煩梁尚書了。
其實,我就是不想出門,朝露離開之後的這半年,除了去各工程視察,到各處暗訪,我從不隨便出宮,在宮裏,除了處理公務和睡覺,最多的時候,我還是喜歡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吊牀上,看着樹梢上的積雪化去,冒出嫩綠的新芽,新芽茁壯成長,遮住了灼人的陽光,投下一片陰涼。
小夜常說我像個八十歲的老太太,把生活過得枯燥又無趣,可我真沒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把生活過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