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農門一品夫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迎春出嫁
    十月初八這日,是個諸事皆宜的好日子,也是將軍府四小姐李迎春與金家大少,金無缺的大好日子。

    這幾天李府都忙得熱火朝天,像這種大喜事,最是累人,瑣事多如牛毛沈清作爲二奶奶,自然也輕鬆不到哪裏去

    吉時將近,入得吉祥院,迎春鬆了二哥李凌寒的手,她緩步上前,換了離傷別緒,屈膝行禮,儀態大方。“女兒拜別父親母親,願父親母親福澤綿長,身體康健。”語罷,又由身旁丫環扶着跪下,向李季和花姨娘三叩頭。

    二夫人笑得甚是得體,對迎春囑咐道:“既爲人婦,便要謹守禮節,莫失我李家威嚴。”

    迎春應是。

    李季便道:“這便去吧,莫誤了時辰。”

    迎春道:“女兒知道,父親母親保重。”

    兩位喜娘各自拉着喜帕一角,那明豔的紅,便鋪天蓋地而來,籠住視野。

    迎春由得喜娘扶着往前去,卻見大哥在她身前蹲下,寬闊厚實的背,一覽無遺。

    喜娘扶着她的手,搭上李凌雲的肩膀。

    他說:“迎春,大哥揹你上轎。”

    迎春的淚落下,滾燙滾燙,落進李凌雲脖頸,讓他也忍不住傷感起來。

    迎春終於哭出聲來,語不成調,“大哥,我若是想家了怎麼辦”

    他失笑,任她哭溼了他衣襟,“想家了便回府來看我們就是,傻丫頭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她又笑起來,紅紅喜帕下遮着她通紅的鼻尖,與哭花了的妝容。

    李凌雲連忙說:“別再哭了,哭花了妝,當心嚇壞新郎官。”

    迎春立刻抱扶了他,說:“好,我不哭。”

    禮炮聲響,乾坤一震。

    十六人擡的大轎,轎身紅幔翠蓋,上插龍鳳呈祥,四角墜硃紅絲穗,轎頂一顆嬰孩拳頭大紅珊瑚珠,通體圓潤,映日生輝。

    李凌雲將迎春放下,交託給喜娘。

    別過,迎春由喜娘扶着上轎,卻聽得李凌雲一聲低嘆,細不可聞,“往後,做了別人的娘子,要記得自己疼惜自己。”

    迎春輕輕點了點頭,彎腰上轎。

    禮官喊:“起轎”

    禮炮齊鳴,鑼鼓嗩吶,震天地響。

    旗鑼傘扇,紅衣招福,規避天日。

    吹起將軍令,敲起得勝鼓。沖天的鑼鼓,奏響喜悅的曲子,忽高忽低、忽斷忽續、跌宕生姿,卷着漫漫人潮,洶涌向前,磅礴無阻。

    金無缺騁馬在前,一匹八尺高黑駿馬,通體無一絲雜色,黝黑駿亮,揚蹄欲飛。

    他蟒袍玉帶,一派風神清朗,面色沉靜,正是春風得意時。

    沈清同衆女眷站在原地,看那遮天蔽日的紅,看那綿延十里的送嫁隊伍,競然有種茫茫然的感覺,不知今生幾何

    不知自己成親那日,是不是也是這樣

    金府亦是人潮熙攘,吵鬧不休。

    喧囂將一切掩蓋,除卻滿眼的紅,尋不到別樣顏色,但獨有人,能於云云衆生中,出落得一襲不凡身姿,教人一眼識得。

    丹鳳眼,臥蠶眉,麥色肌膚,利落線條,堅毅輪廓,黑髮高束,玄衣飄逸。單單一個眼神,便逼得人喘息不定,卻又止不住心蕩神怡,迷上這一身英氣勃勃好相貌與新郎相比也毫不遜色

    赫連昊銳立於人羣中,瞧着金無缺利落的翻身下馬,朝衆人一拜,這才引得人羣讓開道路,他自然也是退開一步,閒閒看着那十六人大轎停在大敞的府門口,轎身往前一傾,金家喜婆便上前去請轎門,喜娘挑開轎簾,內裏伸出一隻細白小手,蔥尖一般玲瓏柔嫩,扶上喜娘手掌時,小指稍稍一擡,如妖魅勾魂,懸着絲線,一寸寸掠去人心魂。

    金無缺心神一動,這手,應是滑若錦緞,柔若無骨。

    那一身沉甸甸的鳳冠霞帔,由得喜娘扶着,跨過了火盆,腳步有些顫,他笑,到底是養在深閨裏的小女子,一個火盆便能嚇得如此。

    卻倒是平添幾分嬌弱風情。

    金夫人將紅綢打了同心結,交由喜娘。

    喜娘引了紅綢巾,一方由左安仁拉着,中間墜一朵大紅綢花,另一端挽在青青手裏,晃晃悠悠,飄飄搖搖,穿過繁雜人羣,一步步往正堂走。 將過門檻,喜娘便在青青耳邊道:“新娘子,這門檻便是門面,切忌不可踩着了,要大步跨過。”

    迎春輕輕恩了一聲,幸好有這些喜娘在,否則倒是讓她緊張許多,扶着的這位,手臂都在顫。

    入得禮堂,又上來個五六歲女童,圓頭圓腦,喜慶非常,手裏拿着圓銅鏡,往新娘子身上照,爲求所謂幸福圓滿。

    又倒堂前,禮官喊:“一拜天地”

    迎春在府裏也跪得習慣了,但這幾日身子本就不好,今早開始便未曾進食,猛地跪下,再起身,便有些天旋地轉之感,身子一偏,便要倒下,幸而兩個喜娘機敏,忙上前一步將她架起,才避過婚禮失儀。

    側面一人嗤笑,想來也難怪二嫂千叮嚀萬囑咐地央喜娘照拂,一場婚禮,衆目睽睽,便要暈倒過去,果真難以收場

    幸好在場許多人,多數是未曾看出這新娘子的破綻的。

    再而一拜,敬跪高堂,金無缺與迎春向端坐堂上的二老下跪,三拜乃夫妻對拜,禮成,樂聲響,禮官一聲:“送入洞房.”便有人高聲起鬨,金無缺淡淡的勾脣一笑,但那笑容卻未曾傳達到眼底,迎春微微垂着頭,看眼下一雙雙交疊的腳尖。

    迎春由喜娘領着往新房去,新郎官金無缺則讓那一幫子王公子弟拉去灌酒,嬉笑聲不絕於耳。

    院中置一座天地桌,上擺大斗、尺子、剪子、鏡子、算盤和秤,稱“六證“。

    新房門檻上放着一隻馬鞍,襯得門檻越發的高,這一身累贅,走起來便已是麻煩,偏還有這樣多的禮俗,卻也無奈,只得由着喜娘左右扶着,擡高腿,前腳落下,後腳方擡,便有金家女眷來將馬鞍抽去,迎春恍然大悟,原來是合了“烈女不嫁二夫,好馬不配雙鞍”之意。

    一路由喜帕遮着,終是到了新房。

    喜娘扶她坐在牀沿,一時屋內便安靜下來,龍鳳火燭燃着,偶爾劈啪輕響。

    一個燭花上竄,屋內猛然一亮,繼而又暗淡下來。

    迎春由鳳冠壓着,靜靜等待,等待她的夫君

    麝蘭香,紅燭亮,百子被,龍鳳帳,洞房花燭小登科,說不盡軟玉溫香,嬌柔旖旎。

    迎春的心砰砰直跳,有幾分緊張,有幾分期待,還有幾分恐懼靜靜聽着門外嬉鬧,藏在喜帕下的容顏,亦時不時彎一彎嘴角,婉約而甜膩。

    迎春一動不動的,坐在牀沿,屋內七八個喜娘廊柱一般靜默站立,屋外漫天的吵鬧,一幅繁華圖景,獨獨襯出她此刻的孤獨,被遺忘一般的孤獨與無助。

    正在這時,新房門被人粗魯地一腳踹開,夜風猛地灌進屋裏,揚起了新娘的喜帕,展露出尖細嫩白的下頜,將到那櫻桃似的脣角時,卻忽而落下,似要勾住了男人的眼,也勾住男人的澎湃心潮。

    金無缺有些愣了,由衆人簇擁着擠進新房,便傻傻瞧着牀榻上嫺靜安坐的新娘

    笑,醉意朦朧的他忍不住笑了,笑得分不清悲喜

    待他走近了,喜娘便歡喜道:“請新郎拿起喜稱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

    瞧那紮了紅綢花兒的稱杆伸到眼前,隨着持杆人紛繁複雜的思緒,緩緩探了過來

    迎春羞澀抿脣,放柔了眼神,卻又含着怯懦,眼含秋水,面如桃李

    待到喜帕全然被挑起,又偷眼望那金無缺一眼,隨即羞答答垂目看着腳尖,新郎官靜靜的看了一眼端坐在牀前,羞得滿臉通紅的新娘子

    不知怎地,面對如此美人,衆人眼中那個放浪形骸的金家公子,竟然心如止水,掀不起一點點波浪

    見新郎面色嚴肅,衆人不敢多鬧,只揶揄金無缺幾句便各自散開,屋內漸漸安靜下來,喝過了交杯酒,喫完了生蓮子,喜娘便將迎春引到梳妝檯前,拆散了髮鬢,撤下了嫁衣

    留得一件紅色團花錦繡中衣,烏雲似的青絲落下,柔柔墜到腰間

    喜娘一齊福身,道:“請新郎新娘早些安寢。”

    說話間,便一溜退了出去。

    新房內只餘下迎春與金無缺二人,李迎春心中突突地跳,雙手不安的握着衣袖

    燭火明麗,一層層光暈散開,漣漪般徐徐延綿,亮得晃眼,恍惚出一室曖昧迷離,金無缺瞧着她,彎曲的小指,瘦削的腕骨,蓮藕似的小臂,纖長白膩的頸項,絲絲浮動的髮尾稍稍舞動間叮噹作響的環佩

    眼前的一切是多麼的美妙,但金無缺愣是提不起半點只致,他的眼前,不禁閃現出一抹,驕傲倔強的身影,一張宛若桃花的小臉,還有那雙勝過滿天繁星的雙眸

    金無缺無奈的搖頭,小裏笑嘆道這是中毒了嗎怎麼整日的想着一個心裏沒有自己的女人還因爲她,娶了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女人

    李迎春心砰砰直跳,等待着自己未來的夫君走過來她不敢擡頭,但覺得似是等了許久,那男人只是靜靜的立在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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