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農門一品夫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宮
    昨夜 坤寧宮

    “吳美人呢怎的對面連個聲響都沒有”

    “回娘娘,奴才不知。”

    她心中一沉,道不明何種滋味,只是盡力踏穩了步子,走入暖閣,儀態萬千。

    可是身後,誰在夜風中低聲悲泣。

    她似乎,早已乾涸。

    另一端,坤寧宮裏燈火通明。吳美人在正廳裏已跪了小半個時辰,一旁站着四五個肅容老嬤嬤,渾濁的雙眼牢牢盯住她所跪之處。

    左金珠端着茶盞,輕抿一口,擡眼看她,狹長鳳眼,眼角微微上揚,笑時華光流嵐,嗔時媚態盡顯。

    吳美人已沒了先前氣焰,俯下身子,重重磕頭,“賤妾萬死,但請皇后娘娘看在臣妾腹中龍胎,饒過妾身這一回罷。”說罷,以袖掩泣,剪水雙瞳,楚楚可憐。

    左金珠一笑,看似謙遜溫和,可眼底卻如一把利刃,只見她伸手取過案几上一個刺蝟一樣的布偶,左右看了看,脣角浮起一絲冷然,嘴上仍是寬慰語氣,“今日內務府總管李公公說,在你的房中搜出了,寫着本宮生辰八字的人偶上面扎滿了銀針

    詛咒皇后這樣大的罪名,哀家若是饒過你,今後如何又管理後宮,又如何向聖上交待你也知道,皇上最討厭這些亂七八糟的巫蠱之術”

    “皇后娘娘明鑑,妾身冤枉,但望見過皇上再求定奪。”

    她放了人偶,眼中透出森森冷意,只淡淡吩咐:“但看吳美人身懷六甲,便罰你跪上三兩個時辰也便罷了,季嬤嬤,你可給哀家看好了吳美人,出了什麼紕漏,哀家爲你是問”

    站在頭前的老婦人上前一步,行禮道:“奴婢遵皇后娘娘旨。”

    “好了,哀家也乏了,都散了吧。”她起身,居高臨下地睨着面色蒼白的成貴人,帶着勝利者的倨傲,緩步走入內室。

    吳美人撫着小腹,驚惶失措。陡然間一聲大喊,掙扎着便要起身逃開,“我要見皇上,讓我見皇上皇上救我,救救臣妾啊”

    季嬤嬤率先一步,狠狠壓住吳美人單薄的身子,身前又一利落婆子,用帕子塞了吳美人的口,猙獰笑道:“娘娘,若您當初安安分分地聽皇后娘娘的話,喝了那藥,又何苦來遭這份罪您總不想一併隨了腹中的龍胎去吧”

    吳美人一怔,眼淚便止步不住地往下掉。

    那婆子又說:“你怕是不知道吧,皇上一連幾天都召的紅衣常在對了,就是皇后娘娘跟前兒的那紅衣今天夜裏也是呢,您就別指望皇上了,即便是來了,也不會與皇后娘娘爭的。”

    她彷彿是一瞬間被抽走了魂靈,頹然放棄了反抗,只茫然看着眼前模糊的一切事物,心裏空泛異常,覺不出疼痛,只是絕望,比死更絕望。

    半個時辰過去了,外頭下起不大不小的雨,溼漉漉,那雨滴彷彿都鑽進她的身體,冷得四肢僵直,幾乎碎裂。

    唯一的感覺是流失。

    粘稠的血和肉,狠狠絞在一起,潺潺地流着,流出她的身體。

    季嬤嬤低頭,似含羞赧地笑着,眼光是冰冷的錐,紮在殷紅的血漬上。

    她扶起奄奄一息的吳美人,又招呼另外幾個老婆子將吳美人架起,便往外去了。

    出了坤寧宮便將吳美人交託給西暖閣的丫鬟,便抖了抖袍子,再鄙夷地往吳美人那處望一眼,嗤笑道:“賤籍出身,還妄想與娘娘爭。聖寵一時又怎樣,還不是落得今日下場”

    一臉桀驁的看了一眼盛怒中的皇太后才幽幽說道:“母后請息怒,按照皇家祖訓,皇長子理應是皇后所出,那吳美人不過是個狐媚惑主之流,仗着皇上寵愛,平日裏對本宮不敬,臣妾也不同她計較,

    誰知這回,競然在後宮用巫蠱之物詛咒本宮,臣妾不過是罰她跪了兩個時辰,小懲大誡以儆效尤”

    主位上的太后娘娘萬萬沒有料到,曾經對她小心翼翼的左金珠競然敢用這種態度同她說話,就連立在兩旁的嬤嬤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低下了頭。

    誰都知道,皇家的事兒紛繁複雜,一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復,在宮中的時日久了,自然見的也多了,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管好自己的嘴巴,管好自己的耳朵,分得清什麼事情該說,什麼時候該裝聾作啞

    “你好大的膽子,明明知道吳美人有孕在身,還對她動用如此大刑你好惡毒的心呀”太后娘娘氣得胸口起伏不定,面目有些猙獰,拍着桌子怒叱道。

    左金珠面對太后的怒火,一臉不以爲然,還略帶嘲諷:“母后此言差矣,自古以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何況是天家威嚴,更是半點馬虎不得那吳美人明知皇家祖訓,還公然冒犯

    這明明就是藐視皇家威嚴,臣妾不過是做了母后該做的事而已”

    左金珠還故意用手中的金絲手帕故作姿態的抹了抹眼角,一副甚是委屈的樣子,半晌才幽怨說道:“原本以爲母后此次約臣妾前來,是想獎勵兒臣,卻,卻不曾想,竟是這樣一番責罵”

    左金珠半真半假的說完了這些話,大家心願都清楚,這件事的始末原由,但確有皇家祖訓在先,儘管太后心中憋了一口悶氣,也實在奈何不了她了。

    雙方沉默了良久,立在簾子外的老太監極不自在的握了握手中汗溼的拂塵,這才小心翼翼的隔着珠簾輕聲報道:“太后娘娘,李少夫人到了,這會兒正候在屋外呢”

    此時的沈清早己同小宮女小太監退到了遠處的廊下,除了剛開始的爭執聲,後面發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概不知。

    但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太后娘娘這尊大佛,今天的心情非常惡劣,自己還真是倒黴,怕是避免不了,又要成爲出氣筒了吧

    沈清無奈的在心裏輕嘆了一下,卻在此時,身旁的小宮女驚慌的拉了她一下,待沈清回過神來,身旁的人都跪在了地上,徒留沈清一人不明所以的同不知何時到來的皇后對視着

    此時無聲,但卻有暗流涌動

    左金珠則是一臉意味不明的高傲神情,也不責怪沈清的無禮,對視片刻只是嘲諷一笑,便領着宮女太監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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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沈清瘸着腿從太后的寢宮中出來,她才明白左金珠爲何會有那麼奇怪的神情和那一笑

    沈清同太后娘娘的整個談話過程,對她而言簡直是非常的不愉快,大家試想想若是一個人想見你,但見面之後,她安逸的坐着,身後還有兩個嬤嬤揉肩捏腿,而你卻只能跪着

    對是跪着筆直的跪着而且還要畢恭畢敬的回答這老太婆的那些無聊問題

    沈清氣結,這就是萬惡的封建社會,貌似前些日子,她才從鬼門關裏把她那寶貝女兒給救了下來,她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競然這樣對待女兒的恩人

    被宮女扶出太后寢宮,候在宮門外的李凌寒,見到一瘸一拐,一臉憔悴的女人,心中一緊,大步上前,皺眉質問道:“出了何事”

    也許是這李大人的臉色實在嚇人得緊,小宮女行了禮後,匆忙告退沈清看着那小宮女落荒而逃的背影,無奈搖了搖頭,又掃了一眼宮門外的侍衛,纔對一臉焦急的男人說道:“沒事兒,回去再說”

    李凌寒握緊拳頭,雙眼泛紅,這才攔腰抱起沈清,女人驚呼一聲,輕聲對男人說:“二爺快放我下來,這是在宮裏,可別又落人口實”

    李凌寒似沒聽到一般,收緊的雙手,大步走出皇宮。沈清知道這男人是氣極了,也不敢再多言,況且這樣被人抱着確實挺舒服的,今天實在太累了,先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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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醒來時,竟己是夜間,她發現自己是睡在牀上時,這時她才恍然想起,是李凌寒抱自己出的皇宮

    牀側沒有睡過的痕跡,不知男人又去了哪裏。待下了牀,拉開了門,就見得那守在門邊的張媽異常高興地朝她道,“夫人,您醒來了啊。”

    吃了一些點心,膝蓋骨還疼得很,還很困,但沈清又想洗個澡

    待李凌寒回來時,進了睡房,只見那女人偏着頭,靠了一點點的椅背,竟是睡得很沉,髮梢竟然還滴着水珠

    李凌寒大怒,喚了張媽進屋,一陣訓斥,這才讓人擦拭着她的溼發,他剛上前蹲下身,低頭看了看她淤青的膝蓋。

    拿出藥給她拭了藥,途中她被驚醒,睫毛驚慌地跳躍着,那虛弱的跳動,看得他的心口都疼了。沈清這時擡了擡眼,見是他,無意識的勾脣一笑,便又閉上眼,又偏着頭睡了過去,李凌寒看得摸了摸胸口,覺得胸口憋悶難受至極。

    給她擦了藥,李凌寒揮退了下人,把她已擦乾的頭髮用幹巾又擦了一道,這才抱起了她,把她放到了牀上,給她蓋好了被,又看了看她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他低下頭,在她的脣上吻了一吻,這才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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