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贅婿 >第一〇四四章 文人心無尺 武夫刀失鞘(五)
    趴在李家鄔堡的屋頂上,寧忌已經看了半天猴戲了。

    時間回到這天早上,處理掉過來作惡的六名李家家奴後,寧忌的心中半是蘊含怒火、半是慷慨激昂。

    心中怒火的由來,自然是因爲在通山縣遭遇的這一系列惡事:未曾惹事的王江、王秀娘父女無緣無故的遭到那樣的對待,秀娘姐被毆打,險被強暴,王江大叔至今昏迷未醒,而在這些事情暴露之後,那對作惡的李家夫婦沒有絲毫的悔改,不僅連夜將人趕出通山縣,甚至到得凌晨還要派出殺手將所有人滅口。這種視人命如草芥、毫不在乎是非善惡的做法,已經結結實實踩過寧忌的底線了。

    而在另一方面,原本預定行俠仗義的江湖之旅,變成了與一幫笨書生、蠢女人的無聊遊歷,寧忌也早覺得不太對頭。若非父親等人在他小時候便給他塑造了“多看、多想、少動手”的人生觀念,再加上幾個笨書生分享食物又實在挺大方,恐怕他早就脫離隊伍,自己玩去了。

    突然發生的這件事情,簡直像是冥冥中的預兆——原本不熟悉外界的情況,這兩個多月以來,也已經初步看懂——老天爺發出了信號,而他也確實受夠了扮豬騙零食的生活,接下來,海闊天空、龍歸大海、海……反正不管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成語吧,龍傲天要殺人了!

    在李家鄔堡下方的小集子上狠狠吃了一頓早餐,心中來回構思着報仇的細節。

    決心很好下,到得這樣的細節上,情況就變得比較複雜。

    找誰報仇,具體的步驟該怎麼來,人是不是都得殺掉,先殺誰,後殺誰,樁樁件件都不得不考慮清楚……例如凌晨的時候那六個李家惡奴曾經說過,到客棧趕人的吳管事一般呆在李家鄔堡,而李小箐、徐東這對夫婦,則因爲徐東乃是通山縣總捕的關係,居住在縣城裏,這兩撥人先去找誰,會不會打草驚蛇,是個問題。

    而在另一方面,自己武藝不錯,打不過也可以跑,但幾個笨書生以及王江、秀娘父女才離開不久,自己這邊若是一下子鬧大,他們會不會被抓回來,受到更多的連累,這件事情也不得不多做考慮。

    與此同時,更加需要考慮的,甚至還有李家全部都是壞蛋的可能,自己的這番正義,要主持到什麼程度,難道就呆在通山縣,把所有人都殺個乾淨?到時候江寧大會都開過兩百多年,自己還回不回老家,殺不殺何文了。

    往日裏寧忌都跟隨着最精銳的軍隊行動,也早早的在戰場上經受了磨鍊,殺過許多敵人。但之於行動策劃這一點上,他此時才發現自己委實沒什麼心得,就好像小賤狗的那一次,早早的就發現了壞人,暗中等待、守株待兔了一個月,最後之所以能湊到熱鬧,靠的居然是運氣。眼下這一刻,將一大堆包子、煎餅送進肚子的同時,他也託着下巴有些無奈地發現:自己或許跟瓜姨一樣,身邊需要有個狗頭軍師。

    小賤狗讀過很多書,說不定能勝任……

    不知道爲什麼,腦中升起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寧忌隨後搖搖頭,又將這個不靠譜的念頭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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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賤狗手無縛雞之力,可能已經笨死在外頭啦……真要處理這樣的事情,當然還是華夏軍的隊伍最靠譜,如果是鄭七叔帶隊……那倒也不用這麼正規,哪怕隨便來點其他人呢,譬如姚舒斌那個大嘴巴,他恐怕也能想出合適的做法來……

    要不然,留在張村的那些小夥伴也行……又或者是提子姨、瓜姨她們的那些弟子,如果是黑妞姐……算了,黑妞那個賤人,會把自己狠狠打一頓,然後像拖死狗一樣拖回西南,就再也出不來了,活該她嫁不出去……

    最理想的同伴應該是大哥和初一姐他們兩個,大哥的心裏黑壞黑壞的,看起來一本正經,實際上最愛湊熱鬧,再加上初一姐的劍法,若是能三個人一塊行走江湖,那該有多好啊,初一姐還能幫忙做喫的、補衣服……

    他喫過早餐,在腦海中百無聊賴地一個個過濾這些“軍師”的候選人物,而後感嘆龍傲天要出手的時候這些人一個都不在身邊。心中倒是初步冷靜下來,就算爲了還未走遠的幾個笨書生和秀娘姐她們,自己也只得晚點動手——當然也不能太晚,一旦那六個殘廢被人發現,自己多少就有點打草驚蛇了。

    一路走去李家鄔堡,才又發現了些許新情況。李家人正在往鄔堡外的旗杆上掛彩綢,極其鋪張浪費,看起來是有什麼重要人物過來拜訪。

    他心中好奇,走到附近集市打探、偷聽一番,才發現即將發生的倒也不是什麼祕密——李家一方面張燈結綵,一方面覺得這是漲面子的事情,並不避諱旁人——只是外頭聊天、傳話的都是市井、百姓之流,話語說得支離破碎、語焉不詳,寧忌聽了許久,方纔拼湊出一個大概來:

    據說以譚公劍聞名天下的嚴家堡羣豪,這次要過來拜會李家衆英雄,而嚴家堡的一位女公子,外號雲水劍俠的女英雄,這次很可能會去到江寧,與公平黨的一位蓋世英雄時寶寶成親,到時候,嚴家堡就會扶搖直上,成爲整個天下有數的大家族了……

    彈弓劍是什麼東西?用彈弓把劍射出去嗎?這麼了不起?

    還有屎寶寶是誰?公平黨的什麼人叫這麼個名字?他的父母是怎麼想的?他是有什麼勇氣活到現在的?

    如果我叫屎寶寶,我……我就把我爹殺了,然後自殺。

    寧忌坐在路邊,託着下巴,糾結地思考了許久。

    中午又狠狠地吃了一頓。

    下午時分,嚴家的車隊抵達這邊,寧忌纔將事情想得更清楚一些,他一路跟隨過去,看着兩邊的人頗有規矩的碰面、寒暄,鄭重的場面確實有了武俠小說中的氣勢了,心中微感滿意,這纔是一羣大壞人的感覺嘛。

    至於那個要嫁給屎寶寶的水女俠,他也看到了,年紀倒是不大的,在衆人當中面無表情,看起來傻不拉幾,論樣貌比不上小賤狗,行走之間手的感覺不離背後的兩把短劍,警惕心倒是不錯。只是沒看到彈弓。

    他興致勃勃地翻牆跟進李家鄔堡,躲在大禮堂的屋頂上偷窺着整個事態的發展,看見下頭開始演示拳法,倒還覺得有點意思,然而到得衆人開始切磋的那一刻,寧忌便覺得整個人都軟了。

    這是一羣猴子在玩耍嗎?你們爲什麼要一本正經的行禮?爲什麼要哈哈大笑啊?

    他甚至看到一個和尚哈哈大笑地下場,舉着手一本正經地在場地上打木頭、打石頭,石頭確實是裂開了沒錯,但爲什麼你出手之前都要把右手舉在肩膀上頭,你是在嚇唬石頭說你要出掌了嗎?你不要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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