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贅婿 >第一〇四七章 是爲亂世!(二)
    夜色之下,通山縣的城牆上稀稀疏疏的亮着火把,不多的衛兵偶爾巡邏走過。

    接近亥時,開了東向的城門,五名騎手便從城內魚貫而出。

    爲首的徐東騎高頭大馬,着一身牛皮軟甲,背後負兩柄大刀,手中又持關刀一柄,胸前的衣兜裏,十二柄飛刀一字排開,襯着他高大威猛的身形,遠遠看來便猶如一尊殺氣四溢的戰場修羅,也不知要碾碎多少人的性命。

    在通山縣李家入贅之前,他本是沒有什麼根基的落魄武者,但幼時得名師傳授武藝,長中短刀皆有修煉。當年李彥鋒見他是出色的打手,而且落魄之時性格恭順,因此撮合了他與妹妹之間的這門親事。

    這長中短三類刀,關刀適用於戰場衝殺、騎馬破陣,大刀用於近身砍伐、捉對廝殺,而飛刀利於偷襲殺人。徐東三者皆練,武藝高低且不多,對於各種廝殺情況的應對,卻是有所瞭解的。

    女真人殺到時,李彥鋒組織人進山,徐東便因此得了帶領斥候的重任。此後通山縣破,大火焚燒半座城池,徐東與李彥鋒等人帶着斥候遠遠觀望,雖然因爲女真人很快離去,不曾展開正面廝殺,但那一刻,他們也確實是距離女真大隊最近的人物了。

    此後李彥鋒排除異己,一統通山,徐東的地位也隨之有所提高。但總的來說,卻只是給了他一些外圍的權力,反而將他排除出了李家的權力核心,對這些事,徐東的心中是並不滿意的。

    正面校場上的捉對廝殺,那是講“規矩”的傻把式,他或許只能與李家的幾名客卿戰平,可是這些客卿之中,又有哪一個是像他這樣的“全才”?他練的是戰陣之法,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殺人術。李彥鋒無非是爲了他的妹妹,想要壓得自己這等人才無法出頭而已。

    當然,李彥鋒這人的武藝毋庸置疑,尤其是他心狠手辣的程度,更是令得徐東不敢有太多二心。他不可能正面反對李彥鋒,但是,爲李家分憂、奪取功勞,最終令得所有人無法忽視他,這些事情,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做。

    跟隨他出來的四名衙役乃是他在通山縣培養的嫡系力量,此時全身上下也已經穿起了革甲,有人攜綴有倒刺的漁網,有人帶了石灰,身上長短兵器不一。往日裏,這些人也都接受了徐東私下裏的訓練。

    踏出通山縣的城門,遠遠的便只能看見漆黑的山嶺輪廓了,只在極少數的地方,點綴着周圍村落裏的燈火。去往李家鄔堡的道路還要折過一道山樑。有人開口道:“老大,過來的人說那兇徒不好對付,真的要夜裏過去嗎?”

    “你怕些什麼?”徐東掃了他一眼:“戰場上分進合擊,與綠林間捉對廝殺能一樣嗎?你穿的是什麼?是甲!他劈你一刀,劈不死你,丟命的就是他!什麼綠林大俠,被漁網一罩,被人一圍,也只能被亂刀砍死!石水方武功再厲害,你們圍不死他嗎?”

    “石水方咱們倒是不怕。”

    “他是落單與人放對死的!”徐東道,“咱們不與人放對。要殺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擁而上,你們着了甲,到時候不管是用漁網,還是石灰,還是衝上去抱住他,只要一人得手,那人便死定了,這等時候,有什麼好多想的!再說,一個外頭來的潑皮,對通山這地界能有你們熟悉?當年躲女真,這片山裏哪一寸地方咱們沒去過?夜裏出門,佔便宜的是誰,還用我來多說?”

    “你們跟着我,穿一身狗皮,日日在城裏巡街,這通山的油水、李家的油水,你們分了幾成?心裏沒數?今日出了這等事情,正是讓那些所謂綠林大俠見見你們本事的時候,瞻前顧後,你們還要不要出頭?此時有怕的,立馬給我回去,將來可別怪我徐東有了好處不掛着你們!”

    他說完這句,先前那人揚了揚頭:“老大,我也只是隨口說個一句,要說殺人,咱可不含糊。”

    有人一拍胸膛:“沒錯!這人傍晚纔在李家山頭打了兩場,損耗必定不少,照我說,咱們都不用去到李家那邊,直接到周圍找找,將他找出來便了。”

    “再是高手,那都是一個人,只要被這網子罩住,便只能乖乖倒下任咱們炮製,披着挨他一刀,那又如何!”

    四人被一番激將,神色都興奮起來。徐東獰然一笑:“便是這等道理!此次過去,先在那山上露臉,然後便將那人找出來,讓他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大夥兒出來求富貴,從來便是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讓他死——”

    他口中如此說着,猛地策馬向前,其餘四人也隨即跟上。這戰馬穿過黑暗,沿着熟悉的道路前進,夜風吹過來時,徐東心頭的鮮血翻滾燃燒,難以平靜,家中惡婦沒完沒了的毆打與羞辱在他眼中閃過,幾個外來書生絲毫不懂事的冒犯讓他感到憤怒,那個女人的反抗令他最終沒能得逞,還被妻子抓了個現行的一系列事情,都讓他憤懣。

    這些人,絲毫不懂得亂世的真相。若非之前這些事情的陰差陽錯,那女人縱然反抗,被打得幾頓後遲早也會被他馴得服服帖帖,幾個書生的不懂事,惹惱了他,他們連通山都不可能走出去,而家中的那個惡婦,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一身所學的厲害,就算是李彥鋒,他的拳腳厲害,真上了戰場,還不得靠自己的見識輔佐。

    而就是那一點點的陰差陽錯,令得他如今連家都不好回,就連家中的幾個破丫鬟,如今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嗤笑。

    他必須得證明這一切!必須將這些面子,一一找回來!

    夜風隨着胯下戰馬的奔馳而呼嘯,他的腦海中情緒激盪,但即便如此,抵達道路上第一處林子時,他還是第一時間下了馬,讓一衆同伴牽着馬前行,避免路上遭遇了那兇人的埋伏。

    雖然有人擔心夜裏過去李家並不安全,但在徐東的心中,其實並不認爲對方會在這樣的道路上埋伏一路結伴、各帶刀槍的五個人。畢竟綠林高手再強,也不過區區一人,傍晚時分在李家連戰兩場,夜裏再來打埋伏——且不說能不能成——就算真的成功,到得明天整個通山動員起來,這人恐怕連跑的力氣都沒有了,稍有理智的也做不得這等事情。

    在整個通山都歸於李家的情況下,最有可能的發展,是對方打殺石水方後,已經迅速遠飈,離開通山——這是最穩妥的做法。而徐東去到李家,便是要陳說利害,讓李家人迅速做出應對,撒出大網堵截去路。他是最適宜指揮這一切的人選。

    如此一來,若對方還留在通山,徐東便帶着兄弟一擁而上,將其殺了,揚名立萬。若對方已經離開,徐東認爲至少也能抓住先前的幾名書生,甚至於抓回那反抗的女人,再來慢慢炮製。他在先前對這些人倒還沒有這麼多的恨意,但是在被妻子甩過一天耳光之後,已是越想越氣,難以忍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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