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贅婿 > 第一〇八六章 滿城風雨(下)
    天的東邊浸潤過來青色的光,持續了一晚上的陰雨,也漸漸變得柔和了一些。

    五湖客棧當中,有細微而謹慎的腳步聲響起來,之後,有敲門聲。

    “客官……客官……實在對不住,這個時候敲門……咱們店裏有個小二,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印象……”

    “……”

    “對不住、對不住……是忽然找不到了,就是來問問您,有沒有見過他……”

    “……”

    “嗯,客官您也知道城裏不太平……這兵荒馬亂的年月,我們也怕……”

    “……”

    “不好意思,打擾了……您休息……”

    篤篤的敲門聲、對話聲逐漸延續,到得二樓通道的一端,稍稍有些猶豫。

    “這邊是那兩個孩子……是不是……”

    “……也問問。”

    穿着青衣小帽的男子敲響了們,而掌櫃打扮的中年人退到一旁,過得一陣,一個小光頭揉着眼睛開門了。

    “啊……啊……阿彌陀佛……什麼事啊?”

    “實在對不住,這個時候敲門……是咱們店裏有個小二,個子稍微矮一點的那個,不知道您有沒有印象……”

    “啊……”小和尚張着嘴巴睡眼惺忪地呆了一陣,而後點頭,“阿、阿青……是那個叫阿青的小二哥……”

    “沒錯、沒錯,就是他。城裏兵荒馬亂,從昨晚開始忽然找不見他了,咱們就有些擔心,想來問問您有沒有見過……”

    “昨晚……昨晚出去了,不知道啊……”小和尚揉眼睛,揉到身上青紫的地方,痛得呲牙咧齒。

    青衣小帽嗅着空氣裏的氣味,也朝房間裏多看了幾眼。雙方又是一些簡單的詢問,方纔道歉離開。

    客棧掌櫃與青衣小帽匯合。。

    “奇了怪了……”

    “怎麼?”

    “這倆孩子,昨晚當是跟人打了一場,你看那小和尚,鼻青臉腫的,房間裏都是藥酒的味道……阿青莫不是被他們……”青衣小帽蹙着眉頭。

    掌櫃也想了想,隨後搖頭:“……不見得,若真打得鼻青臉腫,動靜一定大。要真是這兩個孩子做了阿青,那也該是偷襲,不是三個人打成一團。而且你想,若真是他們乾的,怎會帶着藥酒味直接開門?”

    “這兩個孩子也不簡單。”

    “這個時候待在城裏的,幾個人簡單了?多少都有些背景,晚上還動不動的溜出去,都是麻煩……”掌櫃想了想,“阿青折在他們手上的可能性不大,現在就擔心,他是落在自己人手上……”

    “他昨天帶回來的幾份東西……唉……”

    竊竊私語的兩道身影逐漸離開,小和尚回到牀上繼續呼呼大睡,另一張牀上,個子稍高的身影倒是陡然間坐了起來,他的意識也有些迷糊:“奇怪,昨晚不見了,今天早上就這麼着急敲門?”

    “唔?”小和尚在一旁側頭。

    “有貓膩。”五尺Y魔嘟囔了一句,過得片刻,便又躺了回去。

    此刻的江寧城裏龍蛇混雜,不少人都有點這樣那樣的小祕密。不過,五湖客棧這邊的事情,與自己和小光頭能有什麼關係?如此想通,酣然睡去了。

    外頭的陰冷的細雨仍舊在下,城市之中某些區域的狀況,則在一點一滴的發生着變化。

    城市東頭衆安坊,一列車隊在這清晨的雨中駛來,進入了“聚賢館”最爲核心的院落之中。從車上下來進入主院大堂的,便是如今的“平等王”時寶豐。這位主宰着公平黨大部分商貿事宜的掌權者身形頎長,樣貌溫和而不失威嚴,遠遠看去倒更像是一名儒生而並非商賈,不少人都說,他與西南的那位寧先生做派有些相似。而公平黨這一系的許多動作,包括在衆安坊興建“聚賢館”,類比西南的“迎賓路”,或多或少的也都透露着這樣的痕跡。

    時寶豐進入城內已有數日了,作爲平等王一系的首領,這幾天時寶豐正在巡視周圍的地盤,並且祕密的會見一部分人。昨晚金樓那邊的事情發生,他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只是到得清晨方纔過來衆安坊,準備見一見昨晚親歷了事件的金勇笙。

    在召喚金勇笙過來的時間裏,時寶豐詢問了一下次子的蹤跡,衆安坊內其中一名管事便上前來回報,道二公子就在小半個時辰前召集人馬出去了,坊內幾名能打的客卿也被他帶了出去。

    時寶豐皺起眉頭:“這逆子又要去惹什麼禍了?”

    “聽人回報,似乎是有人找到了那兩名Y魔的下落。”

    “……什麼Y魔?”時寶豐愣了愣。

    “就是……與嚴家小姐有關的那兩位……”

    “……哼。”

    入城之後的這幾天,時寶豐對於時維揚這個“逆子”頗不滿意,私下裏給了孩子一個耳光。具體的理由便是因爲時維揚的莽撞趕跑了嚴雲芝,攪合了與嚴家堡的聯姻。

    時寶豐與嚴家堡的嚴泰威相交於微末,雖然這兩年的時間,時寶豐乘着公平黨的東風,忽然成了這世上權力最大的幾個人物之一,在外人看來嚴家堡的支持已經可有可無,但作爲一個商人,他卻深深明白蚊子再小也是肉的道理。

    在他看來,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上天,但若是飛上了天便失去謹慎,不再穩固根基,那便是這頭豬離死期不遠的象徵——這個道理,尤其是突然發家的人必須謹記的。

    而在第二個層面上,他認爲自己與西南的寧毅是有共通之處的。對於經商者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西南那邊早已做在明面上。

    ——契約。

    一個經商的人若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不守契約,哪怕乍看起來對方很弱小很好欺負,實際上損害的也是自己最重要的根基。往後誰還能跟這樣的商人做生意?

    這個原則西南一直在守,他也並不含糊。這種不謀而合,也正是他與西南那位英雄所見略同之處。

    在這樣的道理之下,雖然嚴家的那位姑娘在通山遭遇了一些事情,有了些不太好的傳聞,可這能算是什麼壞事?尤其是在對方出紕漏的情況下,自己這邊反而可以大張旗鼓地爲其澄清,予以接受,可以在這次各方匯聚的環境下,真正向衆人展示“平等王”的肚量與豁達,這是何其理想的千金市骨的機會?

    別說通山的事情一聽就是扯淡的,就算那嚴姑娘真的在通山遭遇了什麼,她千里迢迢而來,自己這邊應該表達的豈不也該是包容與善意?英雄大會這種事情,是在所有人面前表現自己形象的時刻,其它的小節,能有什麼重要的?娶了以後不開心,出去玩就是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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