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贅婿 >第一一五〇章 花氛(下)
    乒、乒乒乒乒——

    刀劍碰撞的聲音在校場之上密集地響,偶爾在空中濺起點點光火。還帶着寒意的春日,兩道穿着單衣的身影周旋撲殺,打得熱鬧。

    梁思乙與一羣士兵在周圍緊張地看着,時不時的,能聽到士兵當中爆出的喝彩聲,但她的目光專注,雙手握着拳頭按在膝蓋上,神色是有些緊張的。

    待到某一刻,校場上的這場比武因爲長刀的折斷而停下來,兩人拉開了距離時,她緊張的神色才從臉上褪去。衆人的耳中便也聽到豪邁的笑聲傳來。

    “哈哈,痛快!痛快啊——”

    在校場上與遊鴻卓幾乎全力拼殺的,正是身材魁梧的“小明王”陳方達。

    自前幾日與遊鴻卓第一次比武,發現雙方勢均力敵、堪爲對手後,類似的比武已經不止一次的在眼前發生。數日以來,陳方達只要處理完公務,便會去尋到遊鴻卓,往往還跟正在準備親事的梁思乙打個招呼:“妹子,借你男人用用!”

    至於帶過兵打過仗的梁思乙,此時也已經厭倦了婚禮準備的一系列姑娘事情,被陳方達一聲招呼,往往也跟隨着落跑出來,任由亂師的一幫姐妹姑嬸去折騰爲她與遊鴻卓準備的新房。

    不過,校場上真刀真槍的比武,往往也蘊含着兇險,遊鴻卓與陳方達武藝相近,真到拼殺起性時,難免也可能產生一些劃傷擦傷,甚至於一不小心傷勢更加嚴重的可能也不是沒有。梁思乙雖然經歷過戰場的血海,此時卻也看得緊張,每每抱怨兩人殺得太過兇狠,遊鴻卓則表示:“跟三哥比武,也太費兵器。”

    陳方達則哈哈大笑:“戰場上的武藝嘛,難免就是這樣,你一刀我一劍就要分勝負……你不知道,想當年啊,我的劍法也精細,但到現在,精細了便打得不過癮……”

    他喜好武藝,十餘年來,精細的打法則已經完全變作了戰陣上的大開大合。過去亂師物資缺乏時他還有所收斂,如今生活好一些,不再餓肚子,每日便總要在比試中發泄掉過剩的精力。

    此時比試完畢,兩人身上俱都熱氣騰騰,便與梁思乙一道去到校場側面的房舍中休息,其間交流一番習武的心得,陳方達也往往說起自己在習武之路上的故事。

    諸如什麼自幼聰穎,對武藝極有天賦,可惜兒時家貧,喫少了東西,因此身材還不夠高大,待到年近三十,女真南下,又被王巨雲感動投了亂師,此後改變了遊俠路數,因此才只能與遊鴻卓打個平手云云,頗有種一路過來被逼良爲娼的感嘆,當然,他性情豪邁,此時在談笑中說起,遊鴻卓只覺得有趣。

    閒聊之餘,陳方達也會說起城內近日以來的諸多大事,包括亂師即將西進的計劃——這一次亂師的西北征伐由他領軍,而負責處理各種細務的則是大管家安惜福,此時各項的計劃已經基本做好,遊鴻卓與梁思乙的親事定在幾日後二月底,而到得三月初,先頭部隊便會正式朝西北開撥。

    “這一次謀劃西北,女相這邊由石安鎮石將軍領隊,而除了咱們這邊,華夏軍也會派一隊人,就是前幾日過來,與鄒旭在茶樓上碰過面的那位方猴子,人雖然不多,但憑藉黑旗的名聲,在談判招降時會有些用處……”

    “危險嗎?”遊鴻卓問。

    “……這次危險應當不大。”陳方達想了想方纔回答,“雖然上個月那位寧先生來過信,提及到我們要當心西夏的那幫草原人,但事實上,原本就是擔心這幫傢伙,所以纔去的西北嘛。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了,至於西北的狀況,其實去年開始女相就已經派了人過去探查,一些恩恩怨怨,都已經摸得清楚……”

    “……那大概是……武朝建朔十一年,也就是建朔最後一年的八九月吧,女真東路軍快要破臨安的時候,咱們這邊,粘罕已經下去了,喘了一口氣,跟廖義仁打得熱鬧。西北府州那邊,一個叫做陳士羣的原武朝大官,在家裏人被女真殺掉之後,與當時已經征服西夏好幾年的草原人勾結,一舉破了西北最後的幾座城,殺了折可求一家……”

    “……這幫草原過來的蠻子,也就是當年年底,許諾被廖家人僱傭,跟我們打仗的那幫人。其實是有過血債的……那是第二年開春,他們用計騙開當時黎國棠將軍鎮守的祁縣,屠殺了不少人,但後來這些蠻子仗着輕騎來去如風,在晉地只毀苗麥,不接戰,弄得咱們稍微有些頭疼,只覺得廖義仁已經完全瘋了……還沒來得及報復,他們殺了廖義仁全家,揚長而走……”

    “……當時雖然給咱們造成了一些麻煩,但輕騎突進,不分敵我屠殺了就走,這是遊匪和亡命之徒的戰法,而且說起來,如果撇開祁縣的血債,其實反而讓咱們晉地的那場仗少打了一些時間,所以之後沒有太多的注意力關心他們……當然女相是記得這件事的,此後有草原商人自西夏過來,想要與咱們談合作,女相便把他們給拒絕了……”

    “……去年派人到西北探查,發現那幫草原人雖然在破府州後,將原本折家的一些州鎮交給了陳士羣,但這一位也沒能接穩折家的位子,草原人離開後才兩個月,他手下的人便起了譁變,將陳士羣殺了,大打出手……”

    “……西北被女真人屠了幾輪,唯一保住地方的折家又被草原人屠了一輪,物資也都被掠走,後來再打一年,便只剩下一些馬匪和結寨自守的小勢力了,這些勢力都很弱,經不起軍隊一掃的。咱們願意過去接手,再加上還有華夏軍的那面黑旗作保,飯都喫不飽的傢伙,應當拒絕不了……”

    對於這次的西北攻略,無論是晉地還是亂師內部,肯定都已經反覆討論過數輪,陳方達說起來也是胸有成竹。遊鴻卓想了想,道:“若是有什麼用得着我的……”

    陳方達便笑起來:“有啊——那便是,在出徵之前陪哥哥我痛快地多打幾輪。唉,妹夫你是不知道啊,我當年是想要成周侗那樣的大俠的,這些年俗務纏身,過得實在不夠爽利,你也知道,那戰場上的打法,直來直往,它練不出花俏的招式,練不出真正的高手啊,我這些年……也就跟義父、史大俠他們打起來,纔有些武林上的味道……”

    “……但義父年紀畢竟大了,史大俠護衛女相,任務重,我跟他畢竟交情不深,也不好一直拉着他給我喂招。妹夫你這邊不一樣了,咱們的武藝,伯仲之間,打得最久,拼殺起來,最爲爽快,我這幾日覺得自己又有提升,所以說習武啊,那就要有宿敵,咱們以後就是宿敵……”

    陳方達說起武藝來,一時間嘰嘰呱呱,滿嘴瞎話。遊鴻卓聽得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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