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贅婿 >第一一九二章 絲的蔓延(下)
    “……背嵬軍的小衙內,孫少俠也是切磋過的。自去年起,仗着武藝高強,與他姐姐在城裏便有些不可一世……道上的人,苦其久矣……原本只以爲,他囂張慣了,會在哪個時候,被人打死,但如今這樁事,卻比打死了他,更加兇狠……要讓他生不如死了……”

    金銀橋邊,河水靜靜地流淌。

    “……事情才發生不久,但私下裏聽說了的,炸開鍋了……明面上,這小衙內不修德行,縱馬殺個小女孩,洗刷不掉……暗地裏,知道的許多人都說,必定是陳霜燃做的局……老實說,一些傳言之中與陳霜燃有關係的綠林人,也都默認了……孫少俠,這小娘皮厲害,做慣了栽贓、嫁禍之事的,如今的路數看起來,簡直更像是那個什麼……心魔了。”

    流淌的燈火中,寧忌看着對面的魚王。

    “也就是說,只是傳聞。”

    “……這事情才發生,哪有真的證據給人抓……但是陳霜燃做這些事,不是第一次了,兩個月前,就是候官縣鍾二貴的事情,怎麼發生的,道上的大夥兒後來不都是心知肚明,可人家做得漂亮啊。官府那邊,打落了牙,還不是隻能往肚子裏吞……”

    “……這次又是候官縣,而且還是這樣的局面……孫少俠你看,當今……皇上,初一設的宴,說要分化鬧事的大家,初一下午,陳霜燃就開始殺官,晚上官府反擊,初二傍晚倪破殺了宋小明……今日下午,禁軍出動了,說要查全城,結果,小衙內立馬出了這件大事……現在外頭都說,這女人連消帶打,不落下風,狠辣。”

    魚王低聲說着,也望着對面的小煞星,他原本想看看對方就岳雲的事情是不是會高興,但對面的那張臉上只是淡淡的譏諷,其餘什麼表情都沒有。

    “……孫少俠,也不是我推諉,我魚王這個名頭,往日裏當然勉強能跟這些水匪說說話的,但這件事傳開之後,陳霜燃的名氣就更大了……如今城裏城外、指着造反的那些大人物,誰還能不支持這個女人嗎?我看另外一邊蒲少爺、曹盟主都已經被她徹底的壓下一頭……恰巧是在這個時候,我說一日之內就要見她,她未必能騰出空來,安排好這件事……”

    他說到最後,自然還是希望對方可以寬限幾天,但話語說完,對面的少年仍只是冷冷笑了笑。

    “……岳雲小狗,腦子裏都是屎,沒了他姐姐保駕,當然要被人栽贓。可是魚王老大,你覺得這件事對岳雲比殺了他還嚴重,那又是爲什麼呢?”

    “是……”

    “因爲岳雲小狗,他標榜自己是好人啊……被人設計、栽贓、撞死了一個小姑娘,當然會要死要活的,比殺了他還難受。魚王你家有姑娘嗎?”

    “……啊?”

    “把她帶過來,我當場撞死她,你難受還是我難受?”

    少年目光冷冷地看着他,魚王的目光艱難轉動,過得片刻,低下了頭:“孫少俠,這個事……”

    “我覺得……你看到陳霜燃這個小賤人很兇,好像就有點看不起我。魚王老大,要不然你找到陳霜燃之後,也讓她來栽贓栽贓我?看看誰會心慈手軟?誰要痛不欲生!?”

    他說到最後,目光兇狠,怒意漸盛。魚王也有年少氣盛的時候,明白自己方纔終於是說錯了話,這類邪派高手感到被人別了苗頭,免不了要立威,他連忙擺手解釋,嘰嘰歪歪中,少年終於將目光轉向它處。

    “明天,沒有消息……你全家最好是跑得掉。”

    “是、是……不跑……不跑……”

    魚王面色悲苦,辯解幾句,無奈起身,到得轉身要走時,聽得對方又開口說了一句。

    “對了,岳雲捅這麼大簍子,他的表現怎麼樣?官府那邊,又是怎麼做的?”大概是因爲與岳雲的爭鬥,話語之中,終於帶了幾分愉悅。

    魚王斟酌片刻。

    “……岳雲,道上傳,是真有些痛不欲生,他抱着那小女孩去了醫館,後來整個人就跟丟了魂一樣,他姐姐過去時,圍觀的看見他打了自己很多下,但接下來便不知道了……官府不太好處理這件事,但在那嶽姑娘到了之後,聽說便直接將岳雲枷去大牢了……”

    “這岳雲在牢裏,怕是要自殺。”少年似乎是幸災樂禍地笑道。

    “是啊,但他姐姐厲害,直接給他上了大枷板,一是給旁人看,二來恐怕也是害怕這岳雲一了百了……不過這件事大,後頭的文章多着呢,官府抹不平的……”

    “知道了……有消息再來告訴我。”

    “是。”

    魚王點頭應諾,嘆息着離去。他離開之後,胖嬸才如同雞婆般的過來:“小、小少俠,那個魚王……他也怕你啊?”

    “什麼小少俠,少俠就少俠,我哪裏小了?而且你哪裏看出他怕我了?”

    “喔,他剛纔那樣跟你說話,還不是怕你?”

    “哼哼……你知道他是誰?”

    “那誰不知道,說他年輕的時候可兇,拿着刀砍來砍去,殺過人的……”

    “那你不怕我?”

    “那我是不怕你……”

    “……我看到他跟兒媳婦偷人,他才怕我的……”

    “——啊???”

    嘴裏插科打諢,付了米糕錢,寧忌回到自己的小攤。他順手拿了一串珠子坐下,神色如常地與經過的歸泰盟陳華打了個招呼,此後,看着街面上的行人,撥弄珠串,神色如常。

    許多的線,在朝這邊聚集過來了。

    從幾天前決定要查左行舟的下落開始,一些安排,是有成效的,卻不知道左行舟至今還有沒有命……

    時間已經晚了,怎麼做都慢,但也只能等。

    岳雲的事情,倒是出乎意料,那肌肉發達滿嘴垃圾話的小子如果在戰場上會是一個好朋友,打起來也算是勢均力敵,原本還想事情告一段落後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比鬥,卻想不到,他立馬也就落入陷阱裏了,且是這樣的陷阱。

    兩個月前,鍾二貴受到的,也恰巧是這樣的誣陷,當然,與之串聯更遠的,是自己在西南時受到的陷害。岳雲是更慘的,那小姑娘倘若沒了性命,他那樣的性情,恐怕怎樣都原諒不了自己,甚至連離開福州,遊歷天下的可能都不會有。

    心魔?這邊的賤女人,滿腦子的心思,都用在這種齷齪事上了,估計還會洋洋得意。君子欺之以方?她倒是不知道,逼得人不當君子的時候,她能慘到什麼程度。例如自己,就再不會當什麼君子了。

    差點直接對着魚王發了不該發的脾氣,但還好,心中還有長期訓練留下的冷靜,擇詞並沒有表現得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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