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贅婿 >第九〇八章 歸塵
    轟轟轟轟轟

    聲浪伴隨着火焰,在天空之下相繼綻放了一瞬。

    人的身體被推開,鮮血飈射在空中,火焰的氣息燎過人的面龐,有殘破的屍體砸在了士兵的臉上,戰鼓還在響,有人反應過來,在吶喊中衝向前方,也有人在突然的變化裏愣了愣。未知感令人汗毛豎起。

    二十枚火箭彈的爆炸,聚成一條不規則的曲線,劃過了三萬人的軍陣。

    然後是沙啞的呼喊聲與戰馬的嘶鳴。

    爆炸的那一刻,在近處固然聲勢浩蕩,但隨着火焰的衝出,質地脆硬的鑄鐵彈頭朝四面八方噴開,僅僅一次呼吸不到的時間裏,關於火箭的故事就已經走完,火焰在近處的碎屍上燃燒,稍遠一點有人飛出去,然後是破片影響的範圍。

    周圍還在前行的士兵身上,都是斑斑點點的血痕,有的是因爲沾上了飛灑的鮮血,有的則是因爲破片已經嵌入了身體的各處。

    物理學的規則破壞到這裏之後,生物學的規律才隨之接手,痛楚並不會在中彈的第一時間升起來,由於爆炸發生得太快也太過詭異,還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士兵是在片刻之後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勢的,有人從地上坐起來,火焰燎黑了他殘破的右半個身軀,破片則破壞了他的手、腳、腰、腹,他用左手迷茫地拍打身上的焦黑,然後內臟流了出來更多的人在周圍發出了慘叫。

    對於這些還在前進途中的士兵來說,這些事情,不過是前後眨眼間的變化。他們距離前方還有兩百餘丈的距離,在襲擊從天而降的一刻,有的人甚至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這樣的感覺,也最是詭異。

    正排着整齊隊列沿河岸往南面緩緩包抄的三千馬隊反應卻最大,火箭彈轉瞬間拉近了距離,在隊伍中爆開六發在大炮加入戰場之後,幾乎所有的戰馬都經過了適應噪音與爆炸的前期訓練,但在這片刻間,隨着火焰的噴薄,訓練的成果無效馬隊中掀起了小規模的混亂,亂跑的軍馬撞向了附近的騎士。

    將領奚烈率領的五千延山衛前鋒已經朝前方衝鋒起來。

    這片刻間,二十發的爆炸尚未在三萬人的龐大軍陣中掀起巨大的混亂,身在軍陣中的女真士兵並沒有足以俯瞰戰場的廣闊視野。但對於軍中身經百戰的將領們來說,冰寒與未知的觸感卻已經如同潮水般,橫掃了整個戰場。

    奚烈在回首四顧、完顏谷麓立起在稍稍受驚的戰馬上,將目光擺向周圍,帥旗下的斜保回首往了一圈,察覺到了戰場上爆開的花朵其中兩聲爆炸都在距離他數丈外的人羣裏發生,反應敏銳的親兵們已經靠了過來,他的視野之中先是黃色的火焰,然後是黑色的焦屍,接着就是紅色的鮮血。更遠處還有混亂在發生。

    冰涼的觸感攥住了他,這一刻,他經歷的是他一生之中最爲緊張的一瞬。

    周圍安靜下來,心臟狂跳,鮮血的涌動在爲他計數。舉起望遠鏡,朝着後方看,然後轉向前方,視野的遠處,仍有那長筒撞的物體被華夏軍搬出來放上架子,而軍陣的後方,最遠的一處爆炸幾乎已經超過最末尾的士兵,橋樑在身後的盡頭。

    延山衛前鋒距離華夏軍一百五十丈,自己距離那陣容古怪的華夏軍軍陣兩百丈。

    十餘里外的羣山之中,有戰爭的聲音在響。

    這一年,完顏斜保三十五歲,他並非驕奢淫逸之人,從戰場上一貫的表現來說,長久以來,他並未辜負完顏一族那睥睨天下的戰績與血統。

    也是因此,蒼狼一般的敏銳直覺在這片刻間,反饋給了他無數的結果與幾乎唯一的出路。

    “傳令全軍衝鋒。”

    勒着戰馬的繮繩,他望着前方,這樣說了一句。某個恐怖的可能性在他的腦海沸騰,以至於他甚至無法聽到自己的聲音,下一刻他拔出戰刀,朝着周圍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吶喊:

    “傳令全軍衝鋒”

    相隔兩百餘丈的距離,如果是兩軍對陣,這種距離全力奔跑會讓一支軍隊氣勢直接走入衰弱期,但沒有其他的選擇。

    華夏軍陣地的工字架旁,十名技術員正飛快地用炭筆在本子上寫下數字,計算新一輪轟擊需要調整的角度。

    更前方,火炮上膛。士兵們看着前方發力奔來的女真士兵,擺正了火槍的槍口,有人在大口大口地吐出氣息,穩定視野,一旁傳出命令的聲音:“一隊準備”

    在女真前鋒的隊伍中,推着鐵炮的士兵也在全力地奔行,但屬於他們的可能性,已經永久地失去了。

    完顏斜保的身邊,負責下令的士兵全力吹響了巨大的號角,“昂”的聲浪掃過三萬人的陣型,軍隊之中身經百戰的中層將領們也在遊目四顧,他們意識到了方纔不尋常的爆炸會帶來的影響,也是因此,聽到號角聲的一瞬間,他們也理解和認同了斜保的選擇。

    這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不尋常的一刻。跨越時代的科技降臨這片大地的第一時間,與之對陣的女真軍隊首先選擇的是壓下疑惑與潛意識裏翻涌的恐懼,昂揚號角掃過後的第三次呼吸,大地都震動起來。

    騎着戰馬的完顏斜保並未衝鋒在最前方,隨着他聲嘶力竭的吶喊,士兵如蟻羣般從他的視野之中蔓延過去。

    人的腳步在大地上奔行,黑壓壓的人羣,如海潮、如巨浪,從視野的遠處朝這邊壓過來。戰場稍南側河岸邊的馬羣迅速地整隊,開始試圖進行他們的衝鋒,這一側的馬軍將領名叫溫撒,他在西北一度與寧毅有過對陣,辭不失被斬殺在延州城頭的那一刻,溫撒正在延州城下看着那一幕。

    在上戰場之前的數年時間裏,他可以找出許多的理由,用鄙薄或者僅僅是平等的態度看待前方的那名漢人。而在這之前的數天時間,面對着六千人迎向三萬人的倨傲舉動,他也可以說服自己這名狂傲的漢狗終於瘋了,但在那爆炸的物體橫穿過近三百丈的戰場距離落入馬隊之中的一瞬間,此時這名已有半頭白髮的女真老將清晰記起了當年在延州城頭對方那睥睨而又冷漠的眼神。

    縱橫半生的女真大帥辭不失被華夏軍的士兵按在了延州城頭上,辭不失大帥甚至還在掙扎,寧毅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手舉大刀的種家士兵將刀鋒照着那位女真英雄的脖子上斬落,那一刻他們砍下辭不失的頭,是爲祭奠寧死不降的西軍將領種冽。

    這一刻,在望遠鏡的視野裏,溫撒能看到那冷漠的眼神已經朝這邊望過來了。

    馬隊還在混亂,前方手持突火槍的華夏軍陣型組成的是由一條條直線隊列組成的半圓弧,一部分人還面對着這邊的馬羣,而更遠方的鐵架上,有更多的鋼鐵長條狀物體正在架上去,溫撒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