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贅婿 >第三七一章 業火(上)
    有關呂梁的情況,說了一陣之後便不再提了。之後大概問及寧毅這次過來京城準備做的其它事情,寧毅便說了要找兩個院子以及爲布行、酒樓選址的事情。這中間,堯祖年、成舟海在京城都是地頭蛇了,不過他們長的是詩文交際,說到找這些地方,便道還是得拖上紀坤。正議論間,有人笑着從院門走進來:“這些事情,找紀坤還不如找我吧。”

    進門的卻是一名身着白衣,看來瀟灑的中年和尚,樣貌端方俊逸,目光沉穩清澈,帶着笑意,首先倒是跟寧毅合十:“這位便是立恆吧,江寧第一才子,久仰了……”寧毅起身行禮時,他也做了自我介紹,“貧僧法號覺明。”

    此時雖然看來是一堆閒話,實際上說的都是密偵司的機密。這和尚能夠徑直入內,可見也是相府中地位頗高之人,他與堯祖年、成舟海也已是老相識,搬了椅子坐下,大概問起寧毅想要的房舍類型,然後點了點頭,掃過衆人拿出來的資料,問道:“之前貧僧與年公等人閒聊時,最常說起的,也就是立恆在杭州的手段,這次立恆去山東,不知首先準備向何處下手?”

    “大概先瞧瞧獨龍崗。”

    “哦……此處確實可能成爲突破口,立恆年紀輕輕,眼光老辣……”

    梁山不能以官兵直取,當然只能迂迴尋找幫手,寧毅選獨龍崗說來有道理,其實倒算不得出奇。挑撥離間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實際上的運作還是異常複雜的,得看每個人的功力。葡萄架下幾人針對梁山又說了一陣。秦嗣源過來時,便也將話題引向了杭州霸刀營的事情,那一系列看起來兒戲的改革。只是衆人雖然態度熱情。寧毅對此卻沒有太大討論**。霸刀營的事情過於複雜,涉及體制的改變,拿着民主制的雛形放到眼前幾個研究儒家研究了一輩子的人面前,寧毅還是有些心虛的。

    當然,這也是因爲寧毅心中有着千年後的見識,反而想得太多了。在秦嗣源這些人的心中,哪裏會有關於後世民主的概念,就算有類似的東西,也是基於儒家的發端。因爲數千年來,這片土地上一切東西,都是源自這個制度的。寧毅的那些東西,雖然深究起來有所改變,但對於秦嗣源等人來說。首先套上的,還是他們心中以前的說法。

    人人皆可爲堯舜,民貴君輕,這些東西,並不離經叛道。在儒家構想的幾個完美狀態中,古代聖人的德治就是這樣的,君王完美的教化萬民。人民每一個都懂道理,能夠辨別對錯,在這樣的情況下,君權實際上就是被推向了象徵地位。上千年來儒家的發展。希望推廣教化,到了極致之後,人人都懂禮重義,這就是追求的可能性之一。寧毅在那些文章裏。隱約灌輸的希望每一個人都能獨立、主動的想法,秦嗣源等人是能看出來的。但就算歸納出來,也只是往這個方面做推想。

    之後衆人在相府一同用膳,到得時間稍晚,彼此議論的,仍舊是有關儒學的諸多想法。堯祖年、覺明、秦嗣源乃至於成舟海都能討論一番,偶爾問及寧毅,寧毅倒是秉承不說不錯的原則,主動藏拙。看在衆人眼中,倒是覺得他仍舊對此有抗拒。當然,對方藏在心裏這麼大的一個心結,不可能剛剛認識就和盤托出,幾人如今多少都已將寧毅視爲足堪坐而論道的同志,對他暫時的保留,也都能夠理解,那樣重要的想法,當然是大家相熟以後,纔可能說出來的。

    言談之中,也天南地北地說及這次怨軍的投誠,又或是寧毅對眼下武朝田虎、王慶等人四處造反的看法。寧毅準備推廣竹記,以說書人掌控輿論的想法還沒有完全決定下來,只是拿着排武林百大高手榜的想法當做玩笑提了一下,衆人一開始哈哈大笑,隨後卻也察覺出其中的深意,秦嗣源笑道:“若立恆有心辦這事,老夫一定支持。”

    覺明和尚也覺得有趣地合十道:“貧僧也可以幫忙,畢竟那鐵臂膀周侗,當年也是見過的,哈哈……”

    一旦武林高手榜出來,真要起作用,做推廣,就必須有一個龐大的宣傳團隊,這時候打個伏筆,到時候寧毅要推廣竹記,也便能水到渠成。

    至於詳細的方略、計劃和作用,寧毅覺得還是先不用和盤托出比較好,作爲私人來操辦,可以算是一場生意,到了一定規模之後,可以與密偵司合作。而若一開始就交底,以密偵司如今還受到壓制的狀態,先不說能不能得到支持,就算可以,如此龐大的一個體系,也不可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這點私心,寧毅還是有的。畢竟如今的武朝,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懂利用和發揮宣傳體系的作用。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葡萄架在汴梁的夜色裏薰紅了燈火,城市墨色漸深,行人往來,馬車滴答,船燈渺渺河間過。也就是在這樣的夜裏,寧毅等人不久前提起的呂梁山青木寨上,一場變故正在發生着。

    血腥蔓延,廝殺的聲音刺穿了夜色與火光,白楊木築起的寨子間,一撥撥的戰鬥正在進行,流矢偶爾飛過,夜空中傳來誰的嘶喊聲。

    不過,寨子中爆發的戰事,此時其實也已經到達尾聲了。人手較少的一方,此時活着的近百人都已經被圍住。而在營寨深處的房舍間,一場決定性的戰鬥,也正在火光中呈現着一面倒的狀況。

    青木寨最近擴張迅速,房舍建得有些倉促,如今在那火光搖晃的小小巷道岔口,交戰的是三男一女的四道人影,其中三名男子看來是一方,身上均披了甲冑,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手持重槍,看來是頭領,另外兩人則各持朴刀。呼嘯的攻勢中,那身材高挑的女子卻是空手,幾下交手,躲閃、擒拿,然後將一人的朴刀彈指揮上了天空,隨着重槍呼嘯而來,那女子信步前行的身影陡然突進,剎那間形如魅影,跨進了使重槍者的身前。那使重槍的魁梧漢子倉促間將槍一橫。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的襲來,他腳下不穩,踉蹌間飛退出**步才站住了身子。

    這一下他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彷彿只是女子在他的槍身上用力推了一下,也是因爲旁邊持朴刀的另一人揮刀斬來。那名叫陸紅提的女子才順着反方向的力道避開了刀光。然而這樣雄渾的力量,沛然如水流,看起來卻並非是猝然之間就到達巔峯,非是蠻力,便是他聽過的,登峯造極的內勁了。

    這力量並不像巨浪,轟然間就拍上來。短短的接觸間,給人的感覺有如巨大的漩渦中央,根本讓人難以抵禦。而這名叫陸紅提的女子看來不過二十來歲,先前的接觸裏。有關她的風評甚至有些仁善可欺,就算有說她武藝高強的,也沒說過會高強到這個程度,這莫非是妖怪不成?

    這個晚上的驚駭。他並非是到得此時才感受到,幾乎可以說。從發難的第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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