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贅婿 >第四一九章 心戰第一 兵敗如山(下)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戰爭之道千變萬化,所謂軍心,常常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可以把握,但若是真要量化歸納,其實也有不少的東西,有着足夠的普適性。

    從古至今,大軍作戰,真正讓軍隊崩潰的從來就不是實體上的打擊,一個人的意識爲千萬人的意志所裹挾,自己怎麼想,從來就不是重點,真正決定勝負的,往往是每一個人對整個團體的看法,若能綜合歸納,再取其中一個平均值,便是這支軍隊的強弱。

    嚴格的訓練、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着強悍的體魄,有着不能後退的理由,嚴苛的軍規,令行禁止的每一次操練。這所有的東西走到最後,其實都是在人的心中加上一份籌碼,“我們很強”、“我們大家絕不會退”,籌碼越重,軍隊便越強,所謂軍心,到最後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回事,而想要達成它,需要千錘百煉。

    梁山衆人在下山時原本也是一支有着這樣信念的軍隊,只是他們的“很強”的認知並非來自訓練、軍規這些東西,而是在每一次的搶奪與殺戮中,看着敵人的畏懼逐漸形成的,當武朝內憂外患,三山五嶽的朋友都在聚集過來,給予大家的,就更有了一種大勢所趨的信心。可惜這種山東一地再無敵手的自信,也真是壓下了太多的隱患。

    當這些東西在幾天內一次被引爆,戰場殺戮展開時,沒有多少人是認爲自己會退的。他們還是渴望贏,渴望勝利。可惜所謂的軍心從來就不在這上面。而在於當對面喊出那樣的謠言來的時候,衆人心中會覺得“不可能”還是“有可能”。

    僅僅相隔一線的心理,當匯成軍心,決定的便是千萬人性命的歸屬。

    陽光照在雲上,將下午的光景渲染得明媚,祝家莊上,喊殺聲持續,一直就沒有停過。莊內的喊話還是興奮地持續,一撥一撥的人衝上石牆,然後又被殺下來。只有梁山中高層的衆將領才能明白,自己這邊的傷亡正在持續的增加,而且隨着時間的過去,梁山衆兵卒的戰意,還在不斷地降低。

    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梁山這邊的傷亡數目,恐怕已經接近三千人,這是因梁山上衆多首領孤注一擲般的強攻而造成的巨大損傷,無數的旗幟涌過去,而又被壓回來。祝家莊的那圈石牆,正在梁山衆人的眼中不斷變得堅固和高大。

    而到得此時。梁山這邊傷亡的速度已經開始趨緩。當最初的狂熱過去,在裏面不斷的喊話當中,軍心的動搖士氣的下降,一撥一撥衝上石牆的兄弟被淹沒之後,在正面衝鋒的兵卒。多少都已經有些猶豫,甚至於一些中小頭領。都開始權衡是不是撤兵纔是正途,誰也沒想過一萬五千人到最後要跟三千人打成消耗戰。

    “有什麼好說的!這事一開始的時候不就知道了麼!打不下這莊子,咱們會都回不去!”戰場一側,魯智深包紮了傷口,提了禪杖便開始組織下一波的進攻,他此刻也已經殺得雙目通紅,“帶種的便跟灑家再衝!”

    而在另一邊,林沖等將領也在持續地給手下打氣,當山中相熟的兄弟或是屬下猶豫着過來詢問是不是要保留實力,打成這樣上面會不會想要撤退。卻也是這些在宋江做動員以前曾多少反對過強攻的頭領,在此時選擇了最堅決的進攻。

    軍心已亂,有人過來找他們詢問的,或許還能壓住,但這樣的軍陣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中或許已經存了這類想法,卻不願說出來的,那纔是問題。

    可開了弓,此時已經沒有回頭箭了。

    對梁山衆人來說,承受着不斷積累的巨大傷亡,感受着軍心的潰亂與士氣的動搖,這是無比巨大的壓力。但對於祝家莊的人來說,以區區三千人抵禦住這樣一撥一撥的進攻,就算梁山兵將此時的戰力已經低迷到一個令人髮指的程度,他們也絕不會沒有壓力。人數的傷亡也同樣在他們的頭上積累,進攻的一方,無論如何都還有上萬人,可以一直持續着飽和的攻勢,但守禦的一方,同樣也是要飽和的。

    等到什麼時候他們無法維持住飽和的防禦,真正的機會也就到了。

    身處祝家莊內,一直由盾牌拱衛着的寧毅也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不斷被擡下的傷員、死者,莊子裏的婦人與孝的哭聲,同樣的也將焦慮的情緒播撒在每一個人的心上,甚至於已經有人衝過來哭喊着問:“朝廷的軍隊在哪裏!朝廷的軍隊在哪裏!”

    祝彪等人一直在給莊子裏的人打氣:“你們看到了!梁山這幫雜碎越來越弱了!他們就快打不下去了!今天我們撐住,他們就死——”

    梁山的人確實是越來越弱,但首領帶頭的衝鋒仍舊不可小覷。寧毅早已將身邊的弩弓分開兩撥,專門對付這些精銳的衝鋒者,同時之前就安排好的各種喊話也在不斷地發揮作用,但對於戰局會如何發展下去,梁山的人會撐到怎樣的程度纔可能崩盤,實戰經驗不足的他其實也看不出來。

    梁山之上山頭林立是一個最大的缺點,然而在對面衆多頭領還仍舊保有理智的時候,他們又偏偏能夠將對手下的控制力維持在一個底線上,不斷地以自身的魅力統率一部分手下發動進攻。

    這個時候,如果真能有某個大頭領在戰場上倒戈,那或許就可能決定戰事的走向。可惜,縱然不少人都能看到梁山可能兵敗,要讓他們乾脆地投過來,自己還是無法給予對方這樣的信心的,他們最多也只會選擇保存實力,然後撤兵跑掉。

    能夠耍的心機。此時已經耍完了了,寧毅領着人在莊內奔走。儘量填補着自己可以看到的漏洞,殺退一撥一撥的進攻。同時在戰局已經進行到白熱化的此刻,祝家莊內的牢房之中,有一些事情,也在悄然發生着,幾名被關押在此的男子,已經用實現準備好的工具,打開了牢房的門鎖。

    幾日以來。寧毅給放回去的俘虜下了任務,而在他們做完之後,就可以回來接受祝家莊的庇護。這樣的庇護當然不會立刻就以上賓之禮招待,而是仍然關押在牢房裏,給些好喫好喝,待戰後再行處理,以免出現意外。也是因爲這樣的模式。在這之前,吳用刻意地選擇了一些人,回到祝家莊準備進行反間。就在祝家莊已經自顧不暇,就連牢房看守都不再夠的此時,他們清除了障礙,悄然衝出了牢房。

    迎接他們的是一片混亂與四面烽煙。莊子如同辯雨中的孤島,正在巨大的攻勢下不斷地動搖着……

    還在燃燒的柴枝被人叢石牆上轟然倒了下來。

    張順在地上一個翻滾,越過了一具被燒得半焦的屍體,衝向側面的人羣。

    “張大哥……”

    “上——”

    進攻之中,聲嘶力竭地大喊。那帶領着衆人進攻的小頭目他也認識。張順的呼喊中,抓住梯子衝了上去。張順緊跟其後。然而還未爬到石牆上,鮮血便從上方飛出,一根長矛刺向了那小頭目的身體,將他刺了下去,幾個祝家莊莊戶出現在上頭,一個人拿着那染血的矛頭就刺下來,張順揮刀一擋,眼見更多人過來,也只得再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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