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贅婿 >第五四〇章 如真如幻 假想之敵(上)
    在入定狀態中睜開眼睛時,他看到了黑暗裏的那道身影,與隨之而來的兇戾殺氣。

    深夜,屋外大雨。

    “裂雲手”沙萬石,董龐兒麾下武藝最高者,這些年來,在北面一帶四處挑戰高手,闖下偌大聲名,在衆人的宣傳之下,逐漸有了打遍中原無敵手的稱號。

    江湖上的事情,圈子一個一個。周侗的“天下第一”首先是因爲他這麼些年來實打實的力量,其次,則是因爲他在御拳館中任天字教頭,受各方挑戰的結果。而在這之外,像什麼河朔第一、江南劍王、河北槍棒第一,在江湖上也每有出現,能叫這類名字的,只要維持一段時間,通常來說就還是有一定實力的。

    沙萬石的名氣漸大,一部分是因爲他的軍方背景:江湖人說是以武亂禁,實際上對於官府、軍隊還是很怕的,你在軍隊裏稱個天下第一,也沒多少江湖人會真找上門來切磋。但當然,他的本身藝業,也是相當不俗的。

    這一次他隨着董龐兒的使者來到青木寨,爲的便是在談不攏時挑戰血菩薩,只要打敗了她,壓住青木寨的氣焰,其餘的就好談了。只不過來到青木寨這些天,還沒能見到血菩薩,首先便遇上了暗殺者。

    黑夜之中,對於忽然來到房間裏的那個人,連輪廓都看不清楚。但是那一瞬間產生的寒意卻猶如滔天血海。對方無聲而來,沙萬石也正是練功中的巔峯狀態。雙掌一前一後,呼的就劈了出去。

    轟的一下,黑暗裏的空氣震動。

    血海分開,殺氣猶如靈蛇,無聲地逼往他的身側。沙萬石單掌橫劈如揮戈。

    轟!譁!砰——

    他走下牀來,後方的牀梁斷碎,牀前擺鞋的腳踏無聲碎裂,腳步轟然前行間,將房間的泥土地面踩得陷下去。短短片刻間,他跨出三步。揮了五拳。沉悶的破風聲將房間裏鼓舞得嗡嗡作響,然後,他終於打到了人。

    在他出拳的力道上,那人一封一架。然後猛地壓了回來。那力量並非純粹的剛勁。卻在結合了柔力後變得剛猛一場,令得沙萬石都爲之心驚。下一刻,一掌無聲地印在了他的右肋之下。將他打得退出兩步。

    沙萬石猛地追上去,那道身影推門而出,他衝出屋外,凌厲的風聲在雨中襲來,砰的一下踹在他心坎上,將他踢了回去,再衝出門時,外面大風大雨,偷襲者早已消失在雨中。

    ……

    遠遠的,偷襲者的身影斬破雨幕,在黑暗中沿着陡峭的山壁呼嘯而上。

    ……

    雨下了大半夜,到得早上終於已經停了。由於是夏天,暴雨的痕跡並不會在地面上停留太久,天色亮起來時,山谷之中,便又是一副忙碌的景象了。

    上午時分,樓舒婉去到青木寨外集,又約見了一位附近山頭上過來打探消息的小頭目。詳述了眼下呂梁的情況後,她還特地寫下了一封書信,讓對方帶會寨子裏,以確保哪怕對方寨主是個白癡,也能有信函落入山寨中的有識之士手中。

    理論上來說,如果對方來的不是山寨中比較厲害的人物,這類說服的手段隔了一層,收效就有些不夠。如果時間充裕,由她親自在呂梁山中跑過一遍,效果或許纔是最好的,甚至於立刻就能讓人拉出兵馬來,威逼青木寨。不過,臨近中午時分,寨子裏的人便傳來了消息,寨主已經回山,可以在下午見山外進來的貴客了。

    “……說起來,這位血菩薩打算見人,大家的背景也已經探得差不多。有齊家背景的何員外何樹元,他在河北河東兩路,本身就是呼風喚雨的人物,盯上呂梁,是因爲家中鹽鐵茶葉生意都有,想插足這裏,不走雁門關。他的勢力本來就是最大的,所以我覺得,反倒不太可能把事情做成。”

    中午時分,樓舒婉便與田實、於玉麟等人匯合在一起,帶着幾名副手幕僚,分析起整個事態。

    “……從武勝軍來的偏將蕭成,說起來,他算是來砸場的,武勝軍管的就是雁門關,青木寨虎口奪食,兩邊原本沒什麼好談的。但是現在有招安詔出來,也說不定是武勝軍內訌,想要收編呂梁,因爲之前就聽說,雁門關這一塊,勢力太過複雜……”

    “武勝軍鎮着雁門關,主要牽涉到邊稅。”聽樓舒婉說起這事,於玉麟點了點頭,“邊稅這裏,對整個武朝都是大事,插手的也不光是軍隊。京城蔡京的文官、童貫的武將、戶部的稅收、皇帝的內庫,在這裏都有人手,表面上看起來還算和氣,實際上,這些年來已經全都亂了。如果其中一支想要拉攏呂梁山,從中謀些小利,也不是什麼怪事。”

    “如此說來,他們反倒有些機會。”樓舒婉點頭,在身邊小本子蕭成的名字上劃了一劃。

    “然後是董龐兒,他們本身也就是受招安的,江湖氣重,來的人和咱們一樣,基本是與青木寨衆人稱兄道弟。其中還有那位聽說

    武藝很高的,於將軍,你知道他嗎?”

    “裂雲手沙萬石,知道一些。”於玉麟道,“他的武藝不錯,應該還高我一線,這次過來,看來是要挑戰血菩薩。不過嘛……呵,可能應該不大。血菩薩的身手,已是宗師之境,不是鐵臂膀周侗等人過來,怕是很難與她一戰了。”

    “……她是個女人啊,竟這麼厲害……”樓舒婉想了想,隨後也只是一笑,低聲道,“那董龐兒他們就先不管了。接下來,排的上號的,便是心魔與我們。”

    “但是這幾日都未見那心魔有動作,甚至人都沒有出現。”田實道。

    “是啊……”

    樓舒婉皺着眉頭。低嘆一句,房間裏便安靜下來。

    只是過得片刻之後,一位幕僚開口說道:“會否,留在這裏的人也是疑兵?他本人去了其它地方,又或是……如同我們一般,打算向其它山頭上的人動腦筋?”

    樓舒婉的眼睛亮了亮,隨即又搖頭:“他們進山,本身找的就是血菩薩的關係,血菩薩還爲着被小響馬冒犯而親自出手。就算爲着利益,要翻臉也不至於如此之快。”

    “但他既有心魔之名。本身就難以常理揣度。說不定他連血菩薩都算計了……”

    “夠了。”樓舒婉打斷那幕僚的說話。“我們進山,要與青木寨合作,引其它山頭逼宮,爲的是利益。只要談妥。就是朋友。心魔走的是血菩薩的關係。到頭來擺她一道,那就是背叛,到時候談都沒得談。只能開打,他豈會如此愚蠢!”

    大家一同進山,樓舒婉這幾日的奔走,內心深處還是將寧毅作爲假想敵的。然而對方按兵不動,甚至連人都不知道在哪,讓她心頭一陣煩悶。如此在房間裏合計事態的時候,院落之外,一些其他的情況正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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