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端坐了一位少年郎,不苟言笑,小小身子卻散發出不容忽視的氣場。
“世子我們爲何要走”
屬下不大明白,王上交代的任務還沒完成,爲何現今就要離開了洛城。
唐德嘴角微微泛起:“若我們不走,好戲如何開場”
屬下垂首:“還是世子思慮周全,屬下等望塵莫及。”
唐德抿脣,“近日來我母妃可有傳書與我”
下屬道:“貴妃娘娘只叮囑奴才們要保護好世子爺,讓世子爺,一路上注意安全,凡事萬不可逞強。”
唐德不知爲何心中忽然想起了身在宮中的王妹,順口提了一句:“毓兒公主近來可好”
下屬一字一眼稟告:“嚴娘娘與毓兒,最近頗得聖心。”言語間有所保留。
唐德有一絲微訝,嚴娘娘出生低賤,父王一向不大愛待見她的,如今怎麼又寵幸上她了
但他仔細一想,這也不失爲一件好事,嚴娘娘得寵了,毓兒就能過的好些。
再者嚴娘娘身後,並無大家族支撐,就算是得寵了,也不會危及母妃的地位;只是,不知道母妃,能不能容得下她,他眉間浮現出一絲擔憂之色。
唐德深知宮中的那些手段,所以才如此擔心,毓兒畢竟是他的王妹,能得父王喜歡自然是好,但怕就怕在,有人見不得她們好。
他道:“毓兒公主年紀小,多讓人注意些,若有什麼事,馬上來回我。”
下屬道:“是”
他臉色微遲,終究還是開了口:“世子,娘娘對您寄予厚望,並不希望您與她們走的太近。”
唐德知道,他口中的她們,指的就是毓兒公主跟嚴娘娘,他是王上最看重的世子,將來是最有可能繼承王位的,母妃並不喜歡他與這些無益的人走的太近,怕他被陷害,更怕別人阻礙了他的前途。
他冷冷道:“這些事,不要讓我母妃知道。”
下屬道:“是”
南越。
華麗無比的宮殿,宮中再無二處,便是劉貴妃所居。
茶使將剛泡好的碧螺春呈上,銀兮接過,遞了上去。
劉貴妃玉指芊芊,揭起蓋兒,晶瑩剔透的茶水上冒着些熱氣,她先是聞了聞茶香,再遞到脣邊輕輕吹了吹。
銀兮:“娘娘,王上最近常常去嚴娘娘宮裏,現在宮中都傳開了,說嚴娘娘仗着生養公主,一直利用王上對公主的寵愛,讓王上頻頻流連她的宮中。”
劉貴妃呷了一口茶,表情甚是慵懶,“這宮中傳來傳去,無非就是這些事兒,一點兒新意都沒有。”
銀兮見貴妃不鹹不淡的模樣,像是一點都不將這事兒放在心中。
她道:“娘娘,您可不能輕易小瞧了這位嚴娘娘,心機深着呢,說不定過幾日,王上便晉了她的位份,也未可知。”
劉貴妃眼神不屑,冷冷哼了一聲,不過是一個身份低賤的洗腳婢而已,仗着有幾分姿色,就勾引了王上,此生能有機會能爬上龍牀,誕下公主,已是天大的恩賜了,就這般還敢跟她們搶王上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銀兮又道:“娘娘,那日在上書房,您還瞧不出來嗎嚴娘娘仗着膝下有毓兒公主,一直佔着王上,您瞧,您給王上的蔘湯,王上一轉頭就賜給了毓兒公主。”
“這嚴娘娘,向來不得人待見,暗地裏沒少瞧人眼色過日子的,就連內務府的奴才,都是挑揀了最次的東西給的,若嚴娘娘一朝得了寵,還不得恃寵生嬌了,她如今恩寵甚濃,保不好就懷上了龍種。”
銀兮偷偷窺探着她變的越來越沉的臉色。
繼續道:“若再誕下公主還好,若得了上天庇佑,誕下王子,只怕將來會危及世子的地位。”
劉貴妃面容忽變,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手震的發麻也毫不在意。
銀兮惶恐,連忙跪下:“奴婢該死,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劉貴妃面上有些憎恨,她幫德兒掃平了這麼多的障礙,纔好不容易到今日的地步,絕不能讓任何人擋了德兒的路。
她朝銀兮勾勾手,跪在地上的銀兮,連忙連滾帶爬的起了來,湊上前去。
劉貴妃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只見銀兮不斷點頭,眼中帶着精光。
北慕。
將軍府。
偌大的花園,被工匠仔細修理過了,花圃齊整,百花繚亂,蝴蝶流連花間,很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今日將軍夫人邀了宰相夫人一同來府上賞花,其中還有許多官家小姐,夫人,一時間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長樂忙完了府中的事,便也帶着麟兒趕了過來。
衆人見長樂公主,均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長樂手一鬆,麟兒扭着小步跑了上去:“奶奶”
“哎,真乖。”將軍夫人臉上很是高興。
將軍夫人望着旁邊的人,教他辯人:“麟兒,叫宰相夫人。”
麟兒極爲乖巧的喚了一聲:“宰相夫人。”
宰相夫人高興道:“真乖。”
“公主。”月桂上前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長樂點頭:“知道了,你先去奉茶,莫怠慢了客人。”
月桂應了一聲。
將軍夫人已然注意到她有事要去,開了口:“去吧,麟兒有我看着。”
長樂一笑,招呼了聲,這才轉身離去。
麟兒長的非常可愛,惹得在場的小姐夫人個個都要逗他玩。
宰相夫人輕輕嘆了口氣,“真是羨慕都羨慕不過來的。”
“長樂公主不但一點架子都沒有,還如此能幹,把府中管理的是井井有條的,你看麟兒,長的多像風兒啊,看來長大後,又是一位當將軍的料子,真是好處都讓你們家給佔完了。”
將軍夫人淺笑,家中和睦,確實是萬金都難求的,只是旁人見到的,不過都是些表面的東西,內地裏的不過是誰人心酸誰人知而已。
“你們家那兩個小子,怎麼樣”
一提起自家的兒子,宰相夫人就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意。
“快別提了,一想起我就頭疼,你說說,我與宰相,我們二人的性子,怎麼會生出這麼跳脫的兩個。”
將軍夫人淺笑,“少年心性,愛玩鬧些是應該的。”
宰相夫人道:“你可別說,你瞧,你都有孫兒了,我呢,別說孫兒了,連兒子一面都難見着。”
將軍夫人但笑不語。
宰相夫人有些神祕,又有些謹慎,低聲道:“妹子,有一事我得告訴你。”
“聽我家那位說,最近皇上又有些不大高興,像是爲了將軍一事兒。”
四周的人都圍着麟兒轉去了,所幸兩人身旁沒有人。
將軍夫人回看她一眼,似是有些無奈之意,拍了拍她的手:“謝過姐姐的關懷。”
“唉,好在風兒如今也能抵擋一面了。”
她想起了蕭婷,心中不禁有些難過。
宰相夫人道:“可惜花家福薄,不然今日,就不會是這番局面了。”
一家三口同日葬身火海,怎能讓人不惋惜,她訕訕開口道:“是啊。”
宰相夫人道:“前幾日,我的貼身侍女同我講了一些市井傳言,不知妹妹可有聽到一二”
她眼神存疑,搖了搖頭,“什麼傳言並不曾聽過。”
宰相夫人語氣又低了幾分。
“現在外頭都在傳,是皇后娘娘害死了離王妃。”
宰相夫人心頭一滯,手中緊攥手帕,手指曲的有些泛白。
她咬牙道:“一派胡言”
宰相夫人道:“也不怪市井這麼傳,畢竟當年離王妃死的蹊蹺,好端端的竟香消玉殞在火中。”
“只是,現在外頭傳的沸沸揚揚。”
這個傳言對皇后娘娘與已故的離王妃是大不敬,離王妃人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如今舊事重提,不知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挑唆生事
宰相夫人見她臉色不大好,心中也嘆了口氣,畢竟是親戚,故人離世已是莫大的打擊,現如今還被翻了出來。
她道:“還有一事兒。”
宰相夫人道:“外頭有首童謠,皇城大大,中宮空空,若問娘娘,不知其蹤。”
將軍夫人眉頭愈發緊皺:“娘娘不知其蹤”
“這是何意”
宰相夫人大膽揣測道:“許是娘娘,不在宮裏了。”
“娘娘不在宮中”
皇后娘娘是洛城派來和親的公主,除非宮中祭祀,祈福,與聖上同遊體察民情外,按宮中規矩,均是不得隨意外出的。
且身肩兩個和平使命,身上是一絲損傷也不得有的,否則引起的,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兒了。
“姐姐,這些話可是大不敬的,再不能說了。”
宰相夫人微微頷首:“我知曉。”
“如今外頭亂的很,朝堂是男人的地方,本不該我在這兒嚼舌的,但是,既然你喚我一聲姐姐,我就得提點你幾句,讓風兒凡事小心些爲好,莫讓人鑽了空子,作了文章。”
將軍夫人握着她的手,由衷感激,“我知道,姐姐是爲我好。”
她嘆了口氣,心中有些茫然,這京城是要再起風雲了嗎月下離人花弄影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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