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太傅步履匆忙而來,剛剛站穩,便急急道:“我要見王上。”
太監上前攔下,道:“王上剛剛歇下,有什麼事太傅明兒再來吧。”
允太傅:“還請公公通稟一聲,此事事關重要。”
“這。”
太監有些左右爲難,王上這幾日心情煩躁,睡的極少,這好不容易睡下了,吵着了,估計不是捱罵就是挨罰了,但若耽誤了朝中大事,恐怕頭上的腦袋不保啊。
權衡左右,太監道:“那就請太傅大人稍等片刻,容奴才進殿回稟試試。”
允太傅點頭,客氣兩句:“那就有勞公公了。”
太監微躬身回禮,轉身入殿內回稟。
片刻後,太監出了來。
“太傅大人,王上請您進去。”
允太傅忙不迭擡腳便入內。
寢殿內,點起了燈,兩邊分站着太監,宮女若干,均垂着頭。
唐主穿着裏衣坐在榻上,身上披了一件明黃色的袍子,雙腿隨意分開,臉上帶着疲乏,手輕輕的撫着太陽穴處。
太傅雙手一揖:“臣見過王上。”
“聽說太傅有要事求見寡人”
被擾了清夢的唐主,臉上明顯帶着不悅。
太傅:“回王上,臣確實有要事回稟。”
唐主臉上帶着威儀,開了口:“說。”
“王上讓臣查的事,臣已有了眉目。”
太傅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言語有些吞吐:“不過....。”
唐主沒有這麼好耐心,瞥了他一眼。
“愛卿但說無妨。”
太傅:“不過此事雖查明,卻又牽連出一樁舊案。”
唐主眉眼一挑,眼神凌厲:“哦”
太傅頭一垂:“此事事關貴妃娘娘,所以臣不得不馬上來稟報王上。”
他皺了皺眉:“貴妃”
太傅應了一聲:“是。”
唐主臉色微變,拂了拂手,兩邊的宮人皆微微福身,有序的退了出去。
“貴妃深宮簡出,何事還能牽扯的上她”
太傅緩緩道來:“臣今日正要提審刺客時,那刺客被毒死了,下毒之人還未來得及逃出天牢,就被抓了個正着,那人.....。”
唐主大怒:“好大的膽子天牢守備森嚴,也敢毒殺人,那人是誰”
太傅猶豫許久,還是說了出口:“貴妃身邊的掌事宮女,銀兮姑娘。”
唐主眼神一凝,氣勢壓人,“你看清楚了”
太傅言語確切的應了一聲:“是”
他不露痕跡的捕捉了一眼唐主的臉色,沉的嚇人,但此事事關重大,太傅不得不頂着他的威嚴,一一稟報。
“銀兮姑娘入了刑部,在刑部的三十六刑具下,終受不住,說了出來,刺客一事,是貴妃娘娘安排的。”
聞言,唐主有些懷疑,貴妃心腸一向善良,如此柔弱,怎會行此陰狠之事
“那宮女所言,會不會有假”
“回王上,在刑部的嚴加審問下,沒有人敢說謊,所有的事情,銀兮姑娘都已經招供畫押了。”
話畢,太傅將簽字畫押了的供詞呈了上去。
唐主狐疑的掃了幾眼,供詞前後串聯,說的有理有據,底下也簽字畫押了。
他表情有些猙獰,手上青筋驟起,狠狠一攥,那幾張證供被握成一團,他有些不能相信,一向良善的貴妃,怎會有如此的精心密謀,勾結刺客,戕害嬪妃公主。
太傅繼續道:“不知王上是否記得,兩年前叛臣李剛起兵作亂一事”
唐主想起逆臣,臉上的不快愈發深。
“貴妃跟這事有什麼聯繫”
太傅:“臣審問銀兮姑娘時,意外得知娘娘與叛臣李剛的關係甚是密切,叛臣李剛已經伏誅,其長子也被北慕大軍砍了腦袋,李氏株連九族。”
“李剛膝下還有一子,名喚李明,也在此次株連名單中,但不知爲何,行刑名單上卻沒有他。”
“根據銀兮姑娘的供詞,是貴妃娘娘派人將他悄悄換了下來,並將他送到新寧。”
“銀兮姑娘還招了許多買官.....。”
話還沒說完,就被唐主暴怒打斷。
“夠了”
他胸口劇烈起伏,額上青筋暴起,雙眼怒紅。
好一個柔弱的貴妃,豈不知居然隱藏的這麼深
“將那宮女提過來,寡人要親自提審”
太傅見龍顏震怒,心底依舊鎮定,應了一聲:“是”
很快,滿是血痕的銀兮被提了上殿。
貴妃身邊的人,他還是有些眼熟的,跪在地上的身影繞再熟悉不過,唐主依舊要見到她的真面目。
“擡起頭來。”語氣中帶着幾分怒火。
全身疼的她就快死了過去,她動作遲鈍不已,緩緩擡了起頭。
殿內燈火通明,唐主看清楚了,果然就是貴妃身邊的大宮女銀兮。
他忽然勃然大怒,奪過旁太監手中的茶盞,帶着滾燙茶水的杯盞,砸在了她身上,茶水盡數灑在她身上。
本就渾身傷痕累累,傷口外翻,觸到熱茶,更是加劇了她的痛苦,疼的她眼一翻,暈死過去。
一旁的侍衛,見慣了這等場面,早就有所準備,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在她鼻下三五秒後,她才幽幽轉醒。
“說貴妃平日裏待你不薄,爲何你要這般污衊貴妃”
“這種不忠不義的狗奴才,拖出去活活打死,不,喂狗”
唐主怒不可遏。
銀兮渾身直顫,耳邊嗡嗡作響,十指蝕心之痛不斷傳來,已經分不出是疼的還是怕的。
她強撐着一口氣,不斷磕頭:“求王上饒命,求王上饒命啊,奴婢所言,字字屬實,不敢有半字欺瞞,望王上明察”
太傅上前一步,萬一王上真的一怒之下將她賜死,那一切就死無對證了。
“王上,這宮女所言有無虛假,只要找到李剛之子李明,便可一知。”
唐主氣的手直顫,“找,找,去給我找”
“若讓寡人知道,你膽敢污衊貴妃,寡人將你挫骨揚灰。”
銀兮懼怕不已,拖着殘破之身,不斷喊冤求饒:“王上饒命,饒命啊”
太傅拋了一個眼神給侍衛,侍衛一左一右上前將她架了下去。
“太傅,此事務必查的水落石出,寡人不允許有任何人誣陷貴妃。”
果然王上還是不相信此事,怪就怪貴妃娘娘平日裏僞裝的太好了,任誰都不會將這些事扣在她頭上。
“王上,此事臣定速速查明,只不過,貴妃娘娘那邊。”
唐主語氣緩了緩:“貴妃那邊暫時先瞞着,這個消息,今夜除了寡人同你,絕不可再有第三人知曉,一切等查明再說。”
太傅應了一聲:“是”
“貴妃性子純良,又是德世子的生母,寡人讓她代爲執掌後宮,她做的很好,嫺淑有加,內外讚譽。”
貴妃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怎會有如此歹毒的心計,再者,貴妃不顧自己,幫他擋了一刀。
他親眼所見,貴妃差點死在刀下,這份情誼又豈可做假。
宮中的多少嬪妃,都是爲了鞏固家族的地位才入的宮,身肩家族的榮耀,明裏暗裏,不知吹了多少風,爲的就是給家族父兄加官晉爵。
“這些年,除若寡人親自提拔貴妃母家的人,平日貴妃也是安守本分,從不在寡人面前提爲兄長叔侄要官職的事。”
貴妃從不逾矩,朝中的事,也不過問,嚴守後宮不得干政,這樣的貴妃,忽然說與叛賊有關係,任他也多少不敢相信。
太傅:“貴妃娘娘是後宮的典範,臣也不相信,只是銀兮姑娘是娘娘身邊的人,所言對娘娘損傷甚大,必須得嚴查,也好還娘娘一個公道。”
唐主太陽穴直跳:“去吧,這事你得做的滴水不漏,只得暗訪,不得明察。”
太傅應了一聲:“是”
今夜的事,讓唐主頭疼不已,心中對貴妃無疑多存了一份猜忌。
第二日早晨。
“娘娘。”
宮女們侍奉她起了身,貴妃坐在妝臺前,銅鏡映照着她姣好對容顏,一個心靈手巧的宮女站在身後,手中拿着一個梳子,爲她梳髮髻。
原本貼身這些活,應是大宮女銀兮做的,但自她起牀起,都沒有見到銀兮的影子,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隨口一問:“銀兮呢怎麼不見人”
“回娘娘的話,昨日宮外來了信,說銀兮姑娘家出了事,她娘摔死了,已經好幾日了,拖到下葬纔來信。”
“銀兮姑娘不敢給娘娘過了晦氣,這纔沒有來跟娘娘說,自去求了掌事姑姑,準了她出宮。”
聞言,劉貴妃沒有絲毫不悅,總之是自己身邊的人。
“出了這樣的事兒,想必她也難過的緊,畢竟是至親離世,總要去見最後一面的。”
貴妃語氣有些低,“你去支五百兩銀子,給她送去,葬事得辦的體面些,也不必急着回宮,等安排好了家裏再回。”
那宮女將她的話都記在了心裏,應了一聲是。
“娘娘真是宅心仁厚,能跟在娘娘身邊,是奴才們三生修來的福氣。”
劉貴妃但笑不語。月下離人花弄影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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