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眼神皆是一擡。
花弄影起身道:“去看看。”
男子斜斜靠着,垂着頭,下顎線帶着幾分冷意。
“你醒了”
男子聞言擡起了頭,花弄影觸到他眼神時,有一瞬的微怔。
他的眼神莫名有些熟悉,待她再想仔細瞧清楚,卻什麼都瞧不見了。
男子滿臉茫然,雙眸蒙上幾絲水霧。
他看着眼前的人,幽幽開口:“你們是誰”
花弄影幾人面面相覷。
阿若:“你不記得你是誰了”
男子搖了搖頭。
阿若又問道:“那你記不記得你暈倒在地上”
男子又搖搖頭,神色有些痛苦。
花弄影趕緊道:“連翹,去請大夫來看看。”
連翹應了一聲,轉身跑去請人。
很快,大夫請了來。
他捏着小山羊鬍子,臉色有些複雜,“這位公子,傷勢過重,氣血積鬱,纔會導致一時間失去記憶。”
衆人臉色有些微異。
花弄影問道:“此症可以法子醫治”
大夫搖搖頭,“傷可醫治,但記憶得看他自己,快則三五個月,慢則三五年,或者一輩子想不起來也是有可能的。”
這下可把她們難住了,這男子來路不明,還受了這麼重的傷,現在好了,連記憶都沒有了更是無從問起。
誰知道他是何來路,若是窮兇惡極之人,豈不是引賊入室。
花弄影點頭:“謝謝大夫。”
連翹送大夫出了去。
花弄影回過頭,恰好看到男子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看。
她眼神帶着幾分狐疑:“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男子垂下頭,作勢去想,可惜頭越想越痛,就如密密麻麻的針紮在腦中一般,痛苦不已。
花弄影看他如此,有些不忍。
“算了,你若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先好好休息吧。”
男子擡眸看她,眼神乾淨的宛若一個三歲稚童。
他語氣有些卑微,忐忑不安問道:“我能留下來嗎”
男子此刻的模樣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無比希望得到她的憐憫。
花弄影不言,反倒是阿若先開了口。
“留下來,留下來吧。”
憐兒的眉眼微蹙。
阿若:“反正他什麼都記不得了,暫且容他留一陣吧。”
男子的眼神一直圍着她,帶着期盼。
花弄影看了一眼憐兒,許久才緩緩點頭,“好吧。”
阿若得意一笑。
片刻後,幾人走了出房。
牀上的男子冷然睜開了眼,低聲喚道:“李遇。”
一個人如魂魄般悄無聲息的半跪在地,“皇上”
北慕離人已坐了起身,他十分不滿如今的容貌,連他原本面貌的十分之一都不及,這樣如何能留住她的心。
樂鵲說,還是普通一點比較好,不會惹人注意。
北慕離人憋着一口氣,去他的普通面貌,這也太普通了,活生生的一個山野村夫。
還有方纔那個大夫,醫術也太水了,隨隨便便便診出他氣血積鬱,簡直是醫術不精。
他道:“你去太醫院把院首提來。”
李遇應了一聲:“是”
“皇上,阿若郡主的事,我們要不要告知洛城主一聲”
北慕離人冷眼一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事了”
李遇一垂首,:“臣該死”
他冷哼了一聲,洛洋擄花弄影一事還沒同他算清賬呢,如今也讓他試試滋味。
“影兒既想護她周全,那便按影兒的意思。”
李遇:“是”
“另明珠公主已回了洛城,鵲神醫也去了。”
北慕離人並不感到意外,他雙眸沉如黑潭,“讓他去吧。”
李遇領命離去。
北慕離人又重新躺了下來,沉思頗久,脣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緩緩沉上了眸子。
“阿若,你爲何要留下他”
憐兒有些不解,這等身份不明的人留在身邊,最容易出事了,她們不願惹麻煩,若無意惹出事來,到時候可不是輕易好解決的。
阿若見憐兒有些惱意,語氣不由得低了幾度,“我是看他身高威猛,應是個爬樹好手,我想喫那樹上的鳥蛋,可是夫人不讓我爬。”說到最後,竟帶着幾分可憐。
憐兒跟花弄影聽得理由差點站不穩。
憐兒有些哭笑不得,“趙大哥也能幫你呀。”
阿若:“趙大哥要保護宅子,我怕太麻煩他了。”
花弄影趕忙出來打和,“好了好了,不就是留個人,等他傷好了再讓他離開就是了。”
憐兒點點頭,暫時也只好如此了。
洛城。
應澤步履匆匆,帶着一陣風進了來。
他雙手作揖:“城主”
洛洋眸光還留在奏章中,脣冷冷吐出一字:“講”
“那女子有消息了”
洛洋一怔,“啪”的一聲合上了奏章。
擡眸望去:“人在哪”
應澤垂着頭,“人死了。”
洛洋俊眉緊緊夾着,語氣帶着幾分戾氣:“死了”
“怎麼死的”
應澤仔細回稟道:“臣的人在花滿樓蹲了一月,今日有位女子,與城主您描述的身形極爲相似,她從後門出去,看樣子想要出城,臣的人想攔住,沒想到驚了馬車,馬車失控衝入塘中,等人救起來,已經沒氣了。”
洛洋拳頭緊攥,臉上有些扭曲,厲聲罵道:“廢物,廢物”
應澤將頭垂的極低。
“人在哪”
“在外,不敢驚擾城主。”
洛洋卻不以爲意,:“將人給我擡進來。”
應澤雖有幾分猶豫,但城主盛怒之下,也只好應了,吩咐人將屍體擡了上來。
洛洋半蹲下身,看着白布,手頓了頓,還是伸手將白布掀開。
女子泡的臉發白腫大,慘不忍睹。
洛洋只草草看了兩眼,便捻着白布蓋了回去。
“如何確定這女子的身份”
“臣藉着公事的名義,去調取了花滿樓的名冊,確認了此女,名爲紅鶯,在城主大婚當日,此女並不在樓中,而且臣還在她房中搜到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