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振奮了許多。
“走吧。”楊根碩搭着她的肩膀,叫上柳承恩一起。
“啊……”
“嗚嗚……”
三人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病房內李秀琴壓抑着的哀嚎,護工小琴壓抑着哭泣。
凌洋聽到這個,心再次碎了,淚水再次決堤。
楊根碩推門而入,接着是柳承恩,凌洋走在最後。
“楊大哥你來了。”小琴擦了把眼淚,趕緊起身。
李秀琴也掙扎着坐起來,眉頭糾結,強顏歡笑,點了點頭,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媽!”凌洋大叫一聲,再也忍不住,撲入了母親的懷抱。
“洋洋,怎麼了,媽沒事的。”李秀琴有氣無力的說,臉上充滿着慈祥與疼惜。
“媽,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求求你,求你不要放棄,我們都不要放棄!”
李秀琴詫異地看了女兒一眼,然後閉上眼睛,淌下淚來,“洋洋,這是媽的命。媽真的好累好累……”
“媽!”
凌洋坐直了身子,抱着母親,母女倆的臉蛋緊緊地挨在一起。凌洋感覺到母親的臉蛋是冰的。
“洋洋,媽對不起你,你跟着媽一直喫苦,沒享過福,就這樣,媽也沒有以後了。”
“媽,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讓媽說,媽不說,只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李秀琴撫摸着凌洋的臉蛋,哀哀而泣,“我的女兒這麼漂亮,這麼懂事,這麼善良,叫媽怎麼放心啊。”
“阿姨……”楊根碩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大牛,你是個好人,好孩子,阿姨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女兒託付給你。”李秀琴泣不成聲,片刻後才繼續說道:“我不求別的,只求她衣食無憂不受欺負。”
“媽!”凌洋只是哭。
柳承恩縱是見慣了生死,眼前一幕依然讓他很不舒服。
但是,楊根碩的反應,更是讓他不可思議。
在李秀琴殷切的目光中,楊根碩冷冷的堅決的搖了搖頭。
“我不答應!”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於是乎,三個人都愣住了。
凌洋和她母親都止住了哭泣。
楊根碩皺着眉頭大聲說道:“洋洋這麼漂亮懂事這麼乖,你捨得她你放心她?你還是留下來陪着她走過美好的人生吧!”
原來是這樣啊!柳承恩心頭恍然。
但楊根碩的話卻是戳中了李秀琴的淚點。
“你以爲我不想嗎?你以爲我捨得嗎?這就是命啊,我違抗不了。”
“媽……”凌洋也跟着淚崩。
楊根碩搖搖頭:“李秀琴,我現在以一個醫生的身份跟你講話,現在,我說的每一句就是醫囑。”
楊根碩突然間神情語態的變化,他自己都不適應,在場四個人也都不適應。
不過總算讓李秀琴暫且端正了態度,暫停了交代遺言。
“大牛,你說吧。”柳承恩道。
楊根碩點點頭:“李秀琴,無論怎麼辛苦,你必須再堅持一個禮拜,哪怕是爲了你女兒。到時候,如果我們依然沒有任何辦法……”
幾人萬萬沒想到,楊根碩竟然說出這番話,前半句,倒是可以接受,後面……
楊根碩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如果你能夠堅持下來,我保你女兒一世無憂。”
一聽這話,李秀琴、凌洋都是猛然擡頭,睜大了眼睛。
李秀琴咬牙切齒,鄭重點頭:“我答應你!”
爲了女兒的“一世無憂”,哪怕再怎麼痛苦,她也要堅持下去。
或許,這是她唯一能爲女兒做的了。
“洋洋你讓一下,我給阿姨把脈。”楊根碩撩起袖子,指尖在衣袖上擦拭而過。
“哦。”凌洋趕緊起身,給楊根碩讓了位置。
楊根碩右手三根指頭壓着李秀琴右手腕脈門,閉上了眼睛,深鎖眉頭。
先是三根手指,然後只剩下一根中指。
三人自踏入病房以來,李秀琴的眉頭一直糾結着,臉色一直蒼白着。
是個人,都能夠大致體會到她承受着痛苦的煎熬。
但是,這會兒,李秀琴痛苦之色漸去,面色逐漸轉爲紅潤,竟然慢慢的坐在那裏睡着了。
這種轉變,肉眼可見,相當明顯。
“太神奇了!”護工小琴不敢相信的揉着眼睛:“李阿姨已經兩宿沒閤眼了。”
柳承恩搖搖頭,楊根碩太神祕,手段太多,能夠做到這般,他已經見怪不怪。
小琴自顧自說道:“阿姨不讓我告訴凌洋,她是個好人啊,好人爲什麼要得這樣的瞎瞎病!”
“大牛,你怎麼樣?爲什麼出那麼多汗?”
凌洋發現了楊根碩的異樣,不禁發出驚呼。
三人一直關注着李秀琴的變化,李秀琴睡着了,凌洋才喫驚的發現楊根碩臉色慘白滿頭大汗。
楊根碩睜開眼睛,有些虛弱地一笑,“我沒事,應該還能堅持一個禮拜。”
前半句說的自己,後半句,自然指的是李秀琴。
“大牛……”凌洋展開雙臂,環住他的脖頸,
輕輕擁住他,默默流淚。
這一刻,萬語千言都顯蒼白。
愛就一個字,她只能用行動表示。
……
李秀琴睡下了,凌洋自然要留下,楊根碩卻是要走的。
楊根碩無視柳承恩那脈脈含情的眼神,毅然離去。
凌洋將他送出醫院,送出很遠。
說她送他,實則是他載着她。
騎着小羚羊,載着凌洋。
送出約莫兩站路那麼遠,楊根碩笑着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就到這裏吧!”
凌洋摟着他的腰,搖頭,“再走一段。”
“再走一段,一會兒豈不是還要送你回去。你送我我送你,最後送到天亮,哦不,是小羚羊沒電。”
凌洋綻開笑顏,芙蓉含露般,雙臂還是緊緊的。
“好啦,我送你回去,來日方長。”
凌洋回味一下這個成語,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把。
楊根碩掉頭,剛要啓動,瞳孔微微一縮,然後說了聲“坐穩了”,小羚羊慢悠悠駛向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