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女謀心 >第九十章 人來
    夜幕降臨,此刻的海離歸,一身玄色勁裝,抱膝獨坐在梧桐樹粗壯的枝丫之上,怔怔然地凝視着映在窗紙上隱約跳動的燭光。

    屋內的,便是蕙心姑娘了罷此刻的她,應該病得很重,若是再不救治,那隨時都可能香消玉殞。雖然,臺公子開出的條件很苛刻,但只要能救回蕙心姑娘的性命,就算讓他折壽十年,那也是使得的。

    清風拂面,送來陣陣清涼,嚥下所有的淚意,海離歸縱身一躍,飛檐走壁間,消遁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斗轉星移,轉眼已過了六天有餘,但卻始終沒有臺公子的消息,而海離歸,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無跡可尋。看着哭成淚人的阿蘂,和日漸虛弱的梔娘,柳鈺悲傷之餘,胸中泛起了濃濃的怒火。

    看來,自己怕是被那神祕的小公子擺了一道,他根本不認識什麼臺公子,梔孃的病症也與他無關,不過一介江湖騙子,倒是白白地耽擱了梔孃的病情。

    不過,護心丹還是有用的,但也正因爲如此,柳鈺對海離歸的信任才如此根深蒂固,堅持到了最後一刻。

    如今的梔娘,只剩最後一口氣,怕是最多也只能再撐上個一兩天了。過去,柳鈺從不信什麼怪力亂神,但自打一歸來,已在京郊護國寺爲女兒點了整整三百盞長明燈,但求神佛護佑,聊以自欺欺人。

    又是一個清晨,長公主由於累極,趴在蕙心牀前打着盹,而一旁親自伺候湯藥的柳鈺,眼下也是一片烏青。此刻,蕙心的呼吸已然微弱得時斷時續,爲見蕙心最後一面,桂姨娘與柳茵雀也幾次登門探病,卻都被蒹葭氣勢洶洶地轟了出去。

    也對,在她眼中,那兩人才是最爲可疑,奈何小殿下昏迷前曾多次告誡她,千萬莫要將此事讓爹爹孃親知曉。小殿下的顧慮,她也是明瞭的,爲了不幫倒忙,蒹葭只得乖乖閉上嘴,卻是咬碎了一口銀牙。

    “殿下,殿下”氣氛,本是一片沉悶,卻被守門小廝刺耳的喧譁聲驟然打碎,柳鈺生怕驚擾了長公主小憩,剛欲出言教訓,但很快,又有一名小廝風風火火地衝了過來,猶然氣喘吁吁。

    “駙馬爺,剛剛門口來了一名年輕公子,自稱苗疆醫毒聖手,說是可以試着治一治小殿下的病”

    “什麼”柳鈺心中一喜,登的站起身來,只是由於心力交瘁身體虛弱,眼前一黑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卻被侍從小六眼疾手快地堪堪扶住了。

    “快,快快有請”下一瞬,柳鈺已然清醒了過來,忙不迭地吩咐了下去,而很快,一名雪衣公子提着藥箱施施而入,看那眉眼,秀麗而雅緻,不太像苗疆人,倒有幾分江南兒女的清新儒雅之氣,與柳鈺的想象大相徑庭。

    “臺某參見駙馬爺,長公主殿下。”臺公子清雅地揖了揖,禮數週全。

    “你,真能治好小女的病”看着眼前尚顯稚嫩的小公子,柳鈺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名冠天下的醫毒聖手,竟然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年郎。

    “臺某不敢篤定,一試方知。”臺公子嘴角微微上揚,說着話,已然取出了一套銀針,和一組小小的瓷瓶,動作連貫有序,看來也是熟能生巧,此情此景,柳鈺不由暗鬆了一口氣,只是一顆心依然懸在半空中。

    “柳鈺久仰臺公子大名,今日一見”說到這裏,柳鈺暗覺唐突,不由緊張地嚥下了一口唾沫,在傳聞中,臺公子怕是已有百歲高齡,眼前的小少年不由可疑了起來。

    “駙馬爺的大名,臺某亦是久仰,今日一見,果真風采卓絕。”臺公子抱拳簡單一揖,隨即正色道,“郡主的病已入膏肓,萬萬再耽擱不得,臺某行醫已有數十年之久,下手自知輕重,還請各位暫且迴避,只留臺某一人便好。”

    “好。”原來,眼前的公子不過駐顏有術,柳鈺心中微松,索性選擇了但求一試,很快,便按臺公子的要求備好了一切,先前的喧囂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則是死一般的沉悶與寂靜。

    “郡主,得罪了。”臺公子輕輕拾起一枚瓷瓶,將裏面的丹藥盡數化在了浴桶之中,接着便將蕙心整個地浸泡了進去,在劇烈的疼痛之中,蕙心驟然睜開了眼睛,只一瞬,眸光便定格在了臺公子的身上,再移不開眼去。

    “你是”此刻,蕙心的面色已然好轉了不少,周身卻是火辣辣一般疼痛難耐,但雖如此,意識卻是一派清明。其實,自己雖然昏迷了許久,但屋內人的每一句話卻都被聽得清清楚楚,她也曾幻想過臺公子的音容笑貌,卻不知竟是眼前的他。

    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幼時不懂事,糟蹋了他最爲珍稀的一盒稀有藥材,公子氣急敗壞,從此便與薛家生出了嫌隙。只是,那時的她,還不知公子的真姓大名,只知道,他是一名頂厲害頂厲害的高人,受過薛家家主的恩惠。

    如今,闊別重逢,自己長大了,臺公子的容顏卻是分毫未曾改變,甚至眼角連一絲皺紋也無,五官精緻完美地似是妖人一般。只是,自己得罪他在先,他卻願意盡釋前嫌爲自己診病,聽來,倒似天上掉餡餅一般地教人難以置信。

    “別動。”臺公子一把摁住蕙心的肩頭,手起針落,蕙心的脖子竟是頃刻間變成了“仙人掌”一般,而身上的痛苦,卻也頃刻間散去了不少,唯餘一股浸潤五臟六腑淡淡的清涼,熨帖而舒服。

    “多謝,公子”再一針,蕙心的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未盡的話語變成了低沉的喃喃,身體漸漸滑入水中,水面唯留一個小小的腦袋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臺公子凝視了許久,體內瞳孔微微收縮,神情似有幾分異訝,隨即,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原來是你薛素素,想不到,我們竟會在這個地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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