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跟來那你可還記得,從他家到長公主府走的哪條路若是記得,不如就讓爲娘備了禮,遣了家丁前去走一趟。”長公主眉頭微蹙,失望,卻猶然心有不甘。
“好。”這個倒是不難,蕙心微微頷首,接着便隨長公主和小丫鬟一道,向着裏院而去了。
“對了,孃親,茵雀呢,她怎麼不在”環顧四周,偌大的長公主府比往日裏安靜了許多,倒讓人有些不大習慣。
“茵雀小殿下她早就去許家了,這幾日怕是回不來,郡主莫不是想她了嗎”還未等長公主發話,一旁的淺翠姑娘,含笑悠悠然開口賣乖。
“想她”蕙心身後的蒹葭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自家小殿下差點就被柳茵雀害死了,如今柳茵雀不在自是大幸,難道還有臉面巴望着自家小殿下念着想着她嘴巴張了張,剛欲開口回絕,卻被身邊的芳翠使勁拉了拉袖口,方纔意識到自己差點就暨越了本分。
“小殿下一路風塵僕僕,如今既是回了府,自然要好好地洗一個熱水澡。蒹葭,你去準備一桶熱水,一些花露,然後伺候着小殿下梳洗沐浴。”芳翠努力擠出一個笑,向着蒹葭擠了擠眼睛。
“是。”蒹葭福了福身,隨即帶領着一隊三等小丫鬟向着後罩房而去了。
長公主府,郡主歸來,自是喜事一樁。許家,柳茵雀卻到來,卻是惹了個雞飛狗跳。
“彩玉,捧來這麼燙的淨面水,難道竟想燙死我們家小殿下嗎”紅纓掐着腰,向着一名年齡不大的三等丫鬟厲聲喝道。
“但是,剛纔那盆淨面水,不是太涼了嗎彩玉方纔剛剛試過水溫,明明,明明不燙的”彩玉捧着偌大的面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還好意思狡辯”紅纓面上的厲色更甚,“水太燙就是水太燙,重新打一盆來便是,不過是一介丫鬟,難道還想誣衊主子苛待下人反客爲主嗎”
待人不恭一側的老婆子眼皮一跳。這都是第幾回了,那水不是嫌太燙就是嫌太涼,雖然傳出去是小丫鬟辦事不利,但在諸人的心底,孰是孰非,心裏自是明鏡兒一般呢。如今紅纓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大家,這可不就是反客爲主苛待下人嗎
“罷了罷了,”彩玉捧着水盆,兩眼淚汪汪,此情此景,柳茵雀也是看不下去了,索性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今日之事到此爲止,彩玉,你且退下罷。”
“是。”彩玉低眉順眼地福了福身子,斂了神色,恭恭敬敬地離開了,出了房門,腳下一個不穩,連人帶盆地跌倒在臺階之上,溫熱的清水浸溼了裙衫,溼溼地黏在身上格外難受。只是,害怕再受責罰,彩玉也顧不得形象了,拾起銅盆快步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拐角處,許瑟恰巧路過,見了彩玉的狼狽相,心中不由微微一奇。彩玉雖然稚齡,但做事向來嚴密挑不出錯處,因而備受老夫人的青睞,此番忍痛割愛指派給茵雀姑娘做丫鬟,卻也是一片好意。但彩玉不過來了趟月華居,便落得個如此狼狽的境地,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良久,柳茵雀似乎想起了什麼,慵懶地擡起了眼簾。
“方纔,對那彩玉姑娘,我們是不是有些過分”
“小殿下”紅纓小嘴巴輕輕一撅,似乎有些不大開心,“此番我們初來乍到,爲了立規矩,自是要拿出些手段來的,沒的被瞧不起,以後的日子便會更加難過。那彩玉姑娘雖然無辜,但爲了殺雞儆猴,只得委屈她了。”
“但”
“小殿下,你就是心腸太過柔脆,纔會被他人一個又一個地踩在頭上,過去是郡主,現在是彩玉,以後,還指不定是誰呢”還未等柳茵雀發話,紅纓便已然憤憤然地接過了話頭。
“唉,你的話也不無道理”一想起姐姐蕙心,柳茵雀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也不知她現在到底是生是死,若是活着,會不會來報復自己,而若是死了,會不會來找自己索命
“小殿下,你又怎麼了”柳茵雀的變化,紅纓盡數看在眼裏,不由輕輕問道。
“無礙,不過是突然想起了姐姐其實,姐姐待我挺好,爲了嫁給凌雲生就對她下如此殺手,我們是不是太狠太毒了”
“唉,”紅纓輕輕嘆了口氣,“郡主小殿下,的確是個好的,但如今木已成舟,再後悔也是徒然”
“是啊,再後悔,也是徒然其實回想起來,姐姐從未加害過我,而我卻如此害了她的性命,也不知她泉下的怨靈,是否會不安,是否會找我索命”
“怎麼會”紅纓拾起一枚篦子,爲柳茵雀輕輕梳理着長髮,“怪力亂神之說,是萬分不可信的,若是小殿下害怕,那逢年過節燒幾疊紙錢便好,莫要太過傷心傷神。”
“蕙心姐姐”柳茵雀輕輕地喚着,一滴清淚輕輕地劃過面頰,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濺起一朵晶瑩剔透的小小水花。
長公主府,蕙心換上一襲輕便的繡花棉裙,捧了本冊子坐在繡墩之上,任由蒹葭替她絞着頭髮。桌上,擺滿了各類的美食珍饈,長公主拾起象牙小箸,夾起一枚金色的拔絲藕丁,放入了蕙心身前的白玉小盞之中。
“這是小廚房新做的菜式,梔娘且嘗上一嘗罷。”說着話,長公主微微一笑。
“多謝母親”蕙心夾起淺嘗了一小口,酥香甜膩,脣齒留芳,心緒卻也隨之漸漸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