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凌侍郎玉樹臨風,性格柔脆,心腸尤其地軟,若說他要做出什麼陰險狠毒之事,任誰也不會相信。其實,長公主還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栽贓陷害,也就是說,凌侍郎無辜,背後之人刻意將黑鍋扣在了凌家的背上。
細細想來,後一種猜想最爲可信,看來此番,得着手好好地調查一番了,很容易便可猜到,護國寺混進了仇家。
回到長公主府時,已然是深夜了,由於擔心再生變數,長公主一刻也不想多在護國寺待。護國寺,本爲皇家寺廟,供奉的佛像,也皆是皇家所塑金身。但是,卻在護國寺眼皮子底下出了皇室後人遇險之事,委實太過氣人,長公主雙拳緊握,咬碎了一口銀牙。
不過,當務之急是調查出一切的始作俑者,這樣想着,長公主喚來了管事嬤嬤,讓她偷偷地去打探打探消息,摸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立刻前來回稟。並且,她還千叮嚀萬囑咐,千萬莫要走漏了消息,就連駙馬爺柳鈺那廂,也要死死地瞞着。
此番,不過暗查,若是知曉的人多了,打草驚蛇弄巧成拙也未可知。至於柳鈺那廂,不是她信不過,而是現在還沒到和盤托出的時機。
月色靜謐,此刻的蕙心早已沉入了夢鄉,而至於柳茵雀,回想起舊事,卻是徹夜未眠。
她還記得,一個麻袋套下來後,自己便被扭送到了一個隱祕的地宮,被蒙上雙眼,綁在一根石柱之上。接着,便隱約聽到有腳步聲漸漸清晰,身上驟然一疼,隨即溢出了幾絲暖意,了精緻的青色羅裙。
心中怕極,柳茵雀的身子微微顫抖着,她知曉,那是自己的血,來人竟然下這麼狠的手,想必也是恨毒了她。接着,又是狠狠地幾鞭子,周身被抽打地沒有一處好肉。但偏偏,那人用破布塞住了自己的嘴巴,想要呼救卻只能發出淡淡的哼鳴。
漸漸的,自己昏厥了過去,昏迷前,她隱約聽到一聲低淺的輕笑,聲音格外熟悉,卻又聽不出是誰。當時,她以爲逢到了救星,伸手抓了去,卻不料被躲開,生生地跌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隨後,當她再度醒來,已是躺到了破舊的柴房之中,而身邊的,則是她至親至愛的姐姐蕙心。嘴裏的破布已然被去掉,如今自己終於有機會將自己的經歷都給吐出來了,但是,理智告訴她,萬萬不可以這樣做。
那人,蒙上了她的眼睛,斂去了自己的聲音,用鞭子狠狠抽打她的身子,最後竟然輕輕鬆鬆地就將她給放了,這也委實太過蹊蹺了些。那人,到底要幹嘛茵雀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知道,若是自己將真相告訴了母親,母親心中焦急,怕是會意氣用事壞了大事。
<center>第二天清晨,府醫匆匆地趕到了牡丹軒,爲柳茵雀換繃帶,塗藥,熬製藥湯。接着,又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將裏面的丹藥用小碾子碾碎,化在了茶水之中,小心翼翼地遞到了柳茵雀的跟前。
“這是什麼”嗅着茶水中那縷淡淡的酸澀味道,柳茵雀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這是老夫祖傳的配方,有活血化瘀,鎮靜止痛的功效。”府醫微微擡首,如實道來。
“那,先生可知母親去了何方”柳茵雀皺着眉頭將茶湯一飲而盡,左右看了看,卻並沒發現母親熟悉的倩影。
“她”蕙心張了張嘴巴,一番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她想說,昨夜裏旅途勞頓,母親又爲了女兒被綁之事憂心忡忡,身心俱疲,母親此刻興許還睡着的呢但是,又害怕茵雀不懂事,蕙心一時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組織好語言,畢竟,她也着實不願說謊。
“茵雀,你可還好些了”正當此時,門開了,長公主邁着蓮步款款而入,輕輕伸手覆上了柳茵雀的額頭。
“母親”柳茵雀心中一喜,剛欲起身,卻被一旁的蕙心輕輕地摁了下去。
“茵雀,你的傷口不宜牽扯過大,還是躺着些好。”說到這裏,蕙心輕輕頓了頓,復又皺着眉頭道,“你昨晚,可是夢魘了”
“夢魘”長公主心中微微一怔,隨即向着柳茵雀細細打量了去,但見茵雀的眼底果然泛着兩團烏青,眼眶也微微有些發紅,一看便是熬夜給熬的。
“不過是昨夜在馬車上打了許久瞌睡,回了房間,反倒有些睡不着了,故而才熬成了這般,其實身子並無什麼大礙,傷口也已然不疼了,反倒想通了許多書中的道理呢”柳茵雀苦澀地笑了笑,蕙心雖然也是笑着的,卻覺得柳茵雀分明在說謊安慰她們,她是個有祕密的。
不過,既然茵雀不願說,那便是不想說不想回憶,自己又何必強求想到這裏,蕙心輕輕給茵雀掖了掖被角,隨即讓小丫鬟呈上一盞濃濃的蜜棗羹,拾起小勺子遞到了她的脣畔。
“這是郡主一大早親自燉的蜜棗羹呢,裏面放了還阿膠,最是滋補養人,小殿下你且嚐嚐罷”一旁,蒹葭滿心歡喜地說道。
“好。”柳茵雀微微頷首,一口便吞下了那勺黏稠的羹湯,但覺滋味甜滑細膩,脣齒留芳。
見茵雀總算是笑了笑,長公主終於微微鬆了一口氣,在蕙心的精心伺候下,柳茵雀很快便將那盞蜜棗羹喝了個底朝天,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畔。
屋內,一片祥和,而這時,管事的老嬤嬤匆匆而來,覆在長公主耳畔低聲密語,長公主的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看得蕙心心中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