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不會。
而且就算會，也不想。
“讓皇上失望了，星兒不會玩這個。”低頭凝視着那棋盤，我同樣認真的搖頭，以表示我說話的真實性。
“不會？”輕輕淡淡的，這二字從他的口中吐出，更像是在質問。
“回皇上，星兒出身卑微，又怎麼會懂得琴棋書畫呢？”微笑，我水靈靈的大眼同樣無辜的眨着，學着他眼中的純粹。
“出身卑微？”喃喃的，他還是同樣的語氣。
“是啊！若不是出身卑微又豈會入宮爲奴呢？”同樣的輕淡，只是說到這裏不禁心裏一緊，很難受。
雖是卑微，可是我能肯定，若爹孃當初沒有發生那不幸而離世，他們肯定不會讓我如此委屈爲婢的。
只是沒有家與依靠，像我們這些女孩子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聽星兒這話，進宮來爲婢，讓你心裏感到很不堪跟委屈了嗎？”他笑着問，墨眸忽然深了一點。
他這說話裏的質問讓我深知不妥，立即反駁：“星兒不是這個意思，是星兒愚味不會說話。能進宮侍候太后跟皇后娘娘，星兒自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怎麼會委屈。”
“是啊！”他輕輕的笑，低頭開始將棋子黑白兩色分開：“那就坐吧！朕的命令難道還要說第三次？”
出動到命令二字，我當然是不敢再違抗。
乖乖的坐到皇后剛剛的位置上，與他面對着，卻不敢擡頭看他。
低頭凝視着這棋盤，是真的不太熟悉。
不是不懂，就是不熟。
“手怎麼還包紮着？很難看嗎？還是沒有康復？”將其中一個棋子放下，他並沒有提醒我如何做，反倒輕聲的問。
這種輕淡，如關心，又像隨口的問。
“差不多都康復了，可是太醫說要想回到原來那樣，得小心護理，儘量不要亂碰水。星兒是擔心護理不好，所以聽太醫的話繼續包紮。”低頭看着仍以白布包着的五隻手指，其實已經不怎麼痛了。
幾乎一天下來都沒有痛楚，只是偶然會有點隱隱的痛，可是並不嚴重。
“心裏有氣，是吧！”
“沒有。”搖頭，我拒絕道出心底話。
不能說沒有氣的，可有時候像我們這種身份的人，根本氣不起來。
“這世界就是如此，要想保得住自己，就要爭權，奪利。其實在朕看來，星兒你很懂得這麼一回事。只是不明白爲何你能讓太后如此信任，卻爲何獨不能讓皇后同樣視爲心腹？是皇后疑心太重，還是星兒根本就不夠忠心耿耿？”他又獨自放下另一棋子，脣輕輕的啓動，平靜淡然的說。
說話很低，就如只爲說給我一個人聽。
怔了一下，沒有擡頭看他的臉色，我根本不敢去猜測他這說話是爲好意還是帶有諷刺。
靜靜的守候在皇后的身後，看着她手指在琴絃上跳動，聽着那悅耳的琴聲，心緒總是控制不住飄到段若辰的那番說話上。
他的脣角微揚，那抹笑太深不可測了，我總是看不懂他。
他有時候如深情無比，有時候又薄情之極，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後宮中任何的人，他都是如此。
他太不能相信了，只是他的說話卻給了我提醒。
是的，要想在鳳儀宮裏混得像當初在太后身邊時那麼的器重而順利，必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真正的站上位去。
要想如當初那樣，就必然得完全的與當初那樣。
成爲皇后心腹，這會是我將來在後宮中活得好好的一個必要的辦法。
自問不算清高，這心計還得是要使出來的。
這裏，不是一個能清高的地方，只是一個不斷在較量才能存活得好好的練獄。
若不想有同樣的事發生，若想要好好的保護自己，那麼使點小心計以奪得皇后完全的信任跟器重，這是必要的。
可是……我得如何做？
疑惑的微顰，我很清楚這事得慎重設計，有些機會只能爭取一次的，若太多就會失信。
“皇后娘娘，你累了嗎？要不要蕊兒爲會按摩一下手？”皇后忽然停下，董蕊立即見狀上前。
無聲的看着董蕊如何盡心盡力的爲皇后輕按着手臂等各個位置，眉心不禁更緊。
太后當初會寵信我，正是因爲那時她身邊有一個貼心的宮婢死去了，她一時間失去了可以寵信的人，而是我就脫穎而出了。
同樣的道理，現在皇后身邊有這寵兒，而且董蕊根本不喜歡我，若想要奪取董蕊的位置，那麼……必需要除去她。
心裏有了方向，辦法也就慢慢的在腦海裏凝聚。
只是……想到要犧牲別人來成就自己，心裏不免有些隱隱的不忍。
董蕊雖然對我不好，可是……
“星兒，你的手都好了嗎？今天怎麼就沒有包紮了？”皇后微笑，轉頭看向我。
她最近對我的態度還算不錯，那天皇上跟我下棋的事鳳儀宮中幾個在守候的宮婢都沒有說出去，畢竟在這裏她們還是較信任我的。
這也全靠皇后入宮第一天時，董蕊不懂得拉攏人心而造成的。
人心，在這後宮中同樣是重要的。
“回皇后，都好多了，已經看不到明顯的痕跡。”微笑，我點頭說。
“那就好，既然沒什麼了，你就去一趟太后那邊走走吧！她可擔心你的，好讓她安心些。”皇后微笑，吩咐。
“是，星兒明白。”
“那去吧！”
“是。”點頭，我應她的提議離開。
不管她爲了什麼，都好，我也想去跟太后多點親近。
夜色今深，今晚的夜空連月亮都不見蹤影，黑夜特別的濃郁，就如我的心情一般。
心裏有了計謀，可是卻不踏實。
就算當年能得太后賞識，我也花了不小的心思跟小詭計。可是事隔了這麼多年，我一直盡忠職守的，還真是……
“心情又不好啊？”帶着笑意的問，從我旁邊坐下的人正是我在這後宮中唯一也是最好的姐妹。
轉頭看她，輕輕的搖頭：“沒什麼，只是想找個靜一點的地方坐坐。你呢？怎麼過來？不要告訴我，你每次想我就往這裏來？”
“哈哈，這樣也被你猜到了。”靈兒調皮的笑，伸手輕輕的撫弄着本來就不平靜的湖邊。
看着湖水一圈一圈擴散，我的心緒也跟着不穩起來。
有許多的心事想跟她說，只是太習慣後宮中這種步步爲營的生活，所以無法真正的剖心掏肺的。
“太后近來可好？我今天去看她的時候，總感覺她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了？”擡眸微笑，我帶試探的問。
相對我的小心，靈兒算是較沒有心計的一個。
可也就是她的這種隨便的個性，所以太后一直沒有較器重她，有什麼大事都不會找她來處理。
“我想是因爲賢太妃的事吧！那天太后去探看過賢太妃以後就變得有點心事重重的。你今天過來，我以爲太后會跟你聊起呢！沒有想到她倒是什麼都沒有跟你說。”靈兒大眼緊張的眨着，好奇的向我貼近，小聲的問：“你說，太后跟賢太妃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恩怨的？當年她們都爭皇后之位，又爭太子之位，想必那賢太妃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吧！”
“賢太妃？”想到這人物，不禁憶到她的兒子七王爺。
她與太后之間的恩怨，我哪裏能清楚呢！
“你在太后還沒有成爲太后前就在她宮裏辦事，你肯定知道些什麼的，是不是？告訴我吧！好讓我以後小心點別犯錯，現在你不在華繡宮，我可活着不能踏實的。”靈兒還是很好奇，勸着我說出真相。
只是，我哪裏知道。
“我也是後來這幾年才較得太后器重的，以前她跟賢太妃之間的事我哪裏能瞭解？而且我跟在太后身邊這麼多年，倒是沒有試過跟太后去看過賢太妃的，你知道的不是比我多嗎？”無力的瞪她，對這些事，我也無心去了解過問。
那畢竟是太后跟太妃以前的恩怨，先帝已死，太后也已經是太后了，過去的一切都化爲虛有。
要管，不如管好現在的一切吧！
想到自己總不能踏實的心，我才覺得自己會是那個隨時都可以橫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