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靠在馬車之內,眼皮閉着,習慣性的閉目養神,可卻得不到習慣性的那種平靜心態。
緩慢的睜開眼,目光落在馬車內的另一邊,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他們明明才上路一天,可是他好像有點習慣在車的對面坐着她的身影。
平靜的,她一向不是會多話的孩子,只是他問什麼,然後她就回應什麼。
若說她有多安份,可是他偶爾會覺得她的說話中帶有點反叛之意。但有時候,又如刻意的奉承。
想着,脣角不禁微微上揚……
昨晚,她受傷的時候還一直的在說話,說不想靜下來,那一刻的司空星兒是他所不熟悉的,可是……有點小可愛。
想到受傷的那一幕,劍眉禁不住凝了起來,微微的皺起,心硬生生的一緊……
他看得清楚,當時她是被那馬用力的撞到了手,然後倒於地上的。
只差那麼一點點,她便真的要被撞個正着了。
那馬兒衝得那麼急,那麼兇,以她那嬌弱的身體,那弱不禁風的模樣,只怕是經不起那馬的用力一撞吧!
想到她的手一直滲着血,軟弱無力靠在他懷中的那一幕,仍控制不住心裏升起的絲絲怒火。
有那一刻的衝動,他真想親手的將那個可狠的男人狠狠的教訓一頓。
當時就是覺得讓那男人輕易死去太便宜了他,斷他雙手仍不足解恨。
“爺,我們準備要走一段山路,若是太顛了,你要說說,好讓我們放慢一下速度。”簾子外,傳來馬將軍的聲音。
平靜的,他卻一個字都不想回話。
心裏壓得沉沉的,好像有什麼在心頭揮散不去。
想到離開前那雙微紅的眼,他自己都分不清楚那是因爲真的病了,還是心裏難受?
原來是帶着回家鄉的夢想離宮的,結果卻被人丟在半途,她心裏很失望吧?
用力的閉起了眼,腦海裏閃過的是她緊緊握着那草編娃娃的一幕。
都受傷了,還在乎那個幹什麼?
垂着的拳不自禁的微微握起,一種難以舒解的壓力讓他的腳步像被什麼在拖累着。
明明走路的不是自己的腳,可是他卻覺得腳步走像被什麼給拖着,有一種說不清的難受感。
那毫無血色的臉,那病得俺俺一息的模樣,讓他無法真正的放手。
還有那紅紅的眼,好雙一向清靈的大眼裏閃動着的失落……
“馬坤,別上山了,我們回去客棧再休息兩天看看,等夫人好了,再一次上路。”拉起簾子,段若辰沉聲的命令。
不再去深思,他太習慣想到如何就如何做了。
他仍記得,那次在清華殿中,她說到自己的身世時那模樣。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她落淚。
那個總是一臉冷淡,那總是淡定從容的臉上,終於也有其他的情緒了。
過去,每次看到她與自己完事後再回到太后身邊時裝着的那張若無其事的臉,他總想撕破她那張淡定從容的臉,對她的冷靜沉着有種想要咬牙的衝動。
可是那天晚上,她不帶掩飾的訴說着自己爹孃的慘死,說出那不爲人知的身世時,他可是清楚的看懂她的傷悲。
既然她的爹孃已死是不能改變的事實,那麼……他想守承諾的帶她回家鄉走那麼一趟。
“爺,我們現在回去?可是我們已經走了一個時辰的路,若再回去又要再走一個時辰……”堂侍衛聽後,禁不住上前,有點不明白的指出。
“我說了回去就是回去,就算再走兩個時辰的路又如何?我們只要能如期在十四之前到達就行。現在時間還早,還有好幾天。原本我是打算好慢慢的去,現在改一下,將時間都放回良橋縣,其他的地方我們都只是路過不多停留,那就同樣能如期的到達平世縣。”沉聲的,段若辰交代完後便將簾子給放了下去。
重新坐回去,靜靜的靠在馬車上,感覺到馬車在往回轉過去,心裏壓着的什麼像在無形中散去了。
想想,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不安過……
上次皇后滑胎,他亦是這樣的忐忑不安,不,那是一種難受。
可是這一次,稱不上難受,就是有點不忍……
他有點不忍心就這樣便將那個女人丟在一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地方。
既然他可以爲她而留停一兩天,而又不會打斷自己的計劃,只是讓過程緊促一點罷了,那又何樂而不爲呢?
而且,他最喜歡就是看見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懷中陶醉感動的模樣。
後宮中,就算從最開始心裏早已有別人才入宮的玲貴人,也已對他換上一個愛慕的心。
那麼,他不介意同樣看到那個女人對自己這點示好的感情。
現在,他倒是有點期待,當她看見他回去以後,會是怎樣的一臉表情呢?
是驚喜?是感動?還是會狠狠的將他抱緊不放?
想着,不禁自嘲的一笑。
以他看來,那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事或者雅貴妃或皇后她們會做,可是她司空星兒卻不屑去做,他可是從來沒有感受到她真正用心的懷抱。
苦惱的彎起脣,他卻不後悔爲她多等兩天才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