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段若辰在凝視着我的時候也是如此說的。
“我睡不好，總是惡夢不斷的，不敢睡，所以眼眶就是黑黑的。”咬了咬下脣，有點澀意，苦惱的輕嘆。
那惡夢不散，我根本無法好過。
“既然心裏明知道這個世界上的鬼都是騙人的，你又要怕什麼呢？”
“星兒現在才發現，原來所謂的鬼就是自己的心魔。春兒雖然離開了鳳儀宮，可是我總覺得自己欠下的許多，小云的事已經是不能挽回的事實，那將是我一輩子的痛。”我的心裏有病，太醫給我開的安神藥根本沒有作用。
睡不好，總是在夜裏驚醒，然後自己無助的靠在牀邊環視着寬大的房間，那種感覺真的不好受。
段若辰在的那天晚上還好一點，他不在，我又是如此。
真不知道，嚇完皇后以後，我自己又能撐多久呢！
或者這是報應吧！
“既然明知道是不能挽回，爲什麼還要執着不放？”皺着眉，他伸出手，用力的往我額前一拍。
微痛讓我嚇了一跳，想瞪他的時候，卻被他扯進了懷中。
忽然而來的懷抱讓我一怔，呆呆的，纔想爭扎，卻被抱得更緊：“心的疲累比身體的疲累更磨人，你再不放下心結，你會死的，到時候本王入宮來就看不到人影了。”
“王爺，這不適宜，你還是放開星兒吧！”被迫落在他的懷中，我想要爭脫，奈何自己不敵他的力氣。
“星兒，你還記得皇后準你出宮的那天晚上嗎？我們靠坐在森林的大樹旁，我仍記得你當時的堅強。明明流着那麼多的血，卻能強忍着一切。明明軟弱，卻有着不一樣的剛強。”他說，頭輕靠在我的肩膀上。
敵不過的力氣，我只好放棄了。
可是，卻不能放鬆。
現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樣了，我不能再那麼的隨心。
“星兒啊！還記得本王第一次在後宮中遇到你，當時，本王發現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眸，水靈得像是會說話一樣。”他仍說着，淡淡的笑意從耳邊傳來：“再後來，我們又在桂花林遇到，那時候的你很勇敢，明明以爲我是刺客，卻還要追着跑，那樣的護主，才叫忠心啊！可當你發現這刺客是本王的時候，你卻想要保護本王，是嗎？那時候本王心裏就是不明白，爲什麼？爲什麼這個淡定從容的星兒姑姑好像對本王有意思呢？”
“王爺，你還是放開星兒才說話吧！你再這樣，我可就要永遠都不來這裏。”仍被抱在懷中，我只好說出條件來。
“好吧！能抱一抱，本王也算偷得了滿足。”他說着，笑了。
鬆開了我，自己走到一邊靠着牆角坐下：“從前本王總是不明白你，只是想要利用你，卻沒有想到自己也許會喜歡你。”
怔怔的，他最後的說話我聽不出意思如何。
這個喜歡，與愛相同嗎？
不，或者不同的，他的愛早給了別人。
“星兒，玲太妃死了，她就那樣死了，死得那麼慘，她的死同樣是本王一輩子都抹不掉的痛。以前，我總覺得桂花林中的那個宮女是屬於本王的，一種很自然的感覺，可現在也不是了，當得知你與他之間的關係以後，我的心就像被什麼重擊了一下。星兒，你說這是爲什麼？”平坐着，他這動作看起來那麼的瀟灑，可他的語氣卻半點都不瀟灑。
“王爺只是不習慣失去，太先入爲主罷了。”對他的感情，我給予了他一個解釋。
“本王也曾這麼想，可是每一次走到桂花園裏，每一次走到這高牆之上，本王都會感到特別的失落，因爲星兒不在了。”他說着，笑了笑，轉頭看向我：“你們出宮去就只是要將傅子元接回來這麼簡單嗎？只爲了一個傅子元，其實也不必讓他如此勞師動衆的離宮去，還是他做這一切爲了你？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硬是要立你爲嬪，這不是他的作風。對女人，對後宮，他可一向很隨和的，順着太后跟大家的意思走，不管那些女人如何的暗裏鬥爭，他從來都不會去管。可這一次他卻爲了你而不管所有人的反對，這還真的不是他會做的作風。”
他說，這些話正好是我放不開的結。
他的猜測沒錯，爲了傅子元一人不足以勞師動衆的離宮去。
只是他沒有想到，段若辰的另一個理由並不是爲了我，而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那個女人。
“王爺，你對星兒的感情是依賴吧！是因爲玲太妃。過去在你想念玲太妃的地方有星兒，所以你太自然的將星兒代入玲太妃的角色裏去，現在星兒不來了，你就會失落，這與感情無關。”沒有去迴應他的那個問題，我指出他想法中的錯誤。
我可不希望他總誤會自己有多喜歡我。
“或者吧！是什麼原因本王根本不想去管，反正你來了，本王很開心。”輕淡的，他的劍眉微挑。
靜靜的看他，我亦跟着，坐了笑。
滑坐在另一邊的牆角上，與他遠遠的隔着，靜靜的對視，這種距離又好像很特別一般。
“王爺最近可好？還在調查玲太妃的死因嗎？”
“有許多事查不出來，隔了這麼多年，也無從入手。”搖頭，這不知是否表示他已放棄。
“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既然無從入手，何不放開雙手。有時候，放手對誰都好，相信玲太妃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被這事困心。還有，總是夜半入宮這事能減少就減少吧！若真的被捉到了，他不會放過你的。”
“星兒這是在關心本王？”他聽着，笑了。
回視着他，我輕點頭：“當然，你是星兒的恩人。”
“星兒，如果當年本王並沒有因爲急着入宮而將你遺留在農家裏，現在你會怎樣呢？能爲成純嬪娘娘，是本王給你的福氣，還是本王害了你？”他想了一會，忽然又開口。
靜靜的微笑，我沒有去回答。
這也沒有說什麼害不害的，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而他救過我，這纔是最真實的恩情。
“星兒，不要再爲那個宮女的死去糾結不放，如你說的，有時候放手對誰都好。既然人都死了，你再如何放不開都只是在折騰你自己，看你這不堪一擊的軟弱之相，本王可真不習慣，難道段若辰就不會心疼嗎？”他嘆了，又指到我的神色上去。
聽着，伸手輕撫臉額，自己的心也很沉重。
才發現，原來放手這事不是說到就能做事的。
我亦不想總是惡夢纏身，可是卻控制不了，也許真的冤魂吧！
靜靜的，我們兩人呆坐在自己的角落裏，誰都不想離開。
有他在這裏相伴，我便不願回到那落大的寢宮之內。
慈念總是要休息的，除了她其他的人不得進入我的寢宮，在那落大的房間中，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孤寂的享受着惡夢後的驚惶。
如此，我更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