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子平的熱情招呼下,兩人的賭局瞬間確定彩頭。
正如方子平所說,方大老闆開出來的價碼的確沒有讓人失望,和蕭博陽的賭局不同的是,這一次方子平拿出來的並不是黃花梨木木料,而是一件古董。
準確的說,應該是一件算是古董的木料。
按照方子平的說法,他手裏那根酸枝木的手杖至少有五百年曆史,明武宗正德十五年的老物件,至於他要的東西,則是周誠在梁木閣擔任鑑定師傅一年。
起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周誠還有些意外:“明武宗時期的玩意兒,拿到外面至少價值過千萬,爲了讓我留在梁木閣,方大老闆下的本錢有些大啊?”
“不大不大,一點都不大。”
面對周誠的回答,方子平滿臉堆笑,儼然是沒有放在心上。
其實這筆賬很容易算清楚,周誠只用了短短十分鐘時間,便從木料中開出一塊價值過百萬的海黃梨,拿價值千萬的手杖將人留下,那也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作爲一個商人,方子平小算盤可謂撥的嘩啦啦響,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周誠除了在鑑定方面有極高的水準外,在經商方面,也算有些天賦。
畢竟未道閣落到周誠手裏後,半年時間賺到的錢,何止億記?
只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不值一提。
雙方各自將木料遞到老師傅手裏後,便開始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結果。
身爲梁木閣的大老闆,首先開的料子自然是方子平手裏那塊。
那木料約有臉盆粗,一米來長,說是木料倒不如說是樹樁來的更貼合實際,和其他原木相同的是,這塊原木料子表皮還在,而兩側則有切割的痕跡,看起來,應該像是什麼大料子上切下來半截。
而這塊料子表皮上還有不少腫瘤模樣的疤痕,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很是瘮人,這也是瘤疤木名字的由來。
在老師傅的操作下,這塊“木樁”很快便被固定在工作臺上,當人們注意到這塊木樁的橫截面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半賭料,鬼臉紋!”
“握草,剛纔完全沒注意,這塊瘤疤木,居然是塊半賭的料子。”
“穩了穩了,這塊料子比剛纔那塊料子還要大,在加上切口處已經露出了鬼臉紋的模樣,隨便切兩刀把外面的表皮一剝,再找個手藝好的工人,隨隨便便價值翻番啊。”
“這樣比起來,那個外地人挑的料子雖然也是瘤疤木,但名聲太臭了,這場賭局,方老闆賺的流膿淌血啊!”
所謂半賭木,跟賭石其實是一樣的道理,就是在木頭已經露出些許紋理的前提下停刀。
木材是天生地養的東西,料子裏面長什麼樣子,會出什麼紋路,再徹底開出來之前,誰都不敢打包票。
所謂一刀窮一刀富,賭的就是開刀出料一瞬間的那種刺激感。
不過半賭料也有賭垮的,至於眼前這塊料子到底能開出什麼東西,在老師傅沒有下鋸子之前,誰都說不準。
衆人翹首以盼,耐着性子等待着結果,而周誠那邊則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分明是沒有把馬上就要揭曉的這塊木料放在心上。
而蕭博陽父女似乎並不像周誠那樣心態平穩,看着老師傅手底下逐漸展開原貌的木料,兩人臉上
有了剛纔兩根木料熟手,這一次老師傅手很穩,手中的鋸子四平八穩的在木樁上摩擦着。
不過十多分鐘的光景,木樁表面那一層樹皮便被擦掉,緊接着就是上小鋸子,將刨開的樹皮全部劃拉下來,這樣一來,木料裏面的紋理就會全部凸顯出來。
看着老師傅穩如磐石的手,圍觀的那些人紛紛嚥了口唾沫。
這塊半賭料的瘤疤木裏面能開出什麼料子,誰都說不準,可關鍵是,這料子是方子平方大老闆拿出來的,哪能差了去?
不多時,老師傅緩緩放下手鋸,然後對着木料輕輕吹了口氣。
雜碎的木屑雪花似的紛紛揚揚飄散,瘤疤木裏面的紋理也出現在衆人眼前,所有人都下意識的伸直了脖子往前看去,就連蕭博陽都不例外。
反倒是方子平,一臉運籌帷幄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定了料子裏面會出什麼貨。
等到看清了裏面的東西,倒抽冷氣的聲音接連響起。
“鬼臉,鬼臉紋。”
“眉眼皆有,口鼻畢露,這是上等的鬼臉紋啊!”
“呸,你們瞪大眼睛好好看看,那是鬼眼,鬼臉紋中極品的鬼眼。”
“方老闆果然名不虛傳,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一鳴驚人啊,咱們梨花園,有多少年沒有出現過鬼眼了。”
“今天能看到鬼眼黃花梨,沒白來,果真沒白來。”
聽着周圍的驚呼聲接連起伏,蕭博陽和蕭瀟父女兩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而周誠看起來還有些在狀況外,滿臉茫然的打量着那塊“鬼眼”,好奇問道:“什麼是鬼眼?”
都這種時候了,周誠居然還有閒心思問這種問題?
想歸想,但蕭瀟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所謂鬼眼,就是在鬼臉紋的基礎上發展出更細密更優美的紋路,鬼臉易得,鬼眼難見,說得就是鬼眼紋。”
在蕭博陽的耳濡目染下,蕭瀟對木料還算是有些許的瞭解的,更何況鬼眼紋還是人人津津樂道的東西,蕭瀟身爲一個雲滇人,不知道鬼眼紋,也說不過去。
“而且和鬼臉紋不同的是,鬼眼紋的形成非常苛刻,通常而言,一百顆鬼臉紋的料子裏,可能還出不了一顆鬼眼紋。”
“沒想到,這麼大塊的料子,居然能出鬼眼紋,這一次......輸定了。”
哪怕心性開朗如蕭瀟,看着歡呼的衆人和一臉得意笑容的方子平,心中也忍不住升起黯然感。
蕭博陽更是被這塊難得一見的鬼眼紋海黃梨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爲周誠的出現而涌現出的希望更是瞬間破滅。
如今的他,心情和蕭瀟差不到那裏去。
父女兩人腦子裏只剩下同樣一個想法,這場賭局,輸定了。
而周誠居然還一臉恍然大悟似得表情:“原來鬼眼紋的說法是這麼來的,長見識了。”
注意到周誠這邊的情況,方子平拍了拍老師傅的肩膀,示意等會兒再給他紅包,然後轉身走到周誠身邊。
“怎麼樣,周先生,還要繼續賭下去嗎?”
“賭,當然要賭了。”
周誠樂呵呵一笑,然後拍了拍那塊灰不溜秋,被梨花園的人稱作“噩夢”的木料:“不開出來,誰知道輸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