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區,八仙樓。
只剩下兩人的包廂中,周誠語氣平淡,像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起初我跟你一樣,也不相信,但事實表示,它的確是真的。”
周誠指了指那份醫院出具的報告:“如果不是這種本不應該存世的東西,你的骨癌又怎可能在短短一夜就好轉?”
周淳安驚訝的說不出話,而周誠則繼續以平淡的語氣解釋道:“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這麼多,能不能再找到,誰都不敢保證。”
頓了頓,周誠身子微微前探,手指按在文檔上:“所以,周總,你覺得這些東西能換到這種東西?”
聽着周誠這番講述,周淳安足足緩了許久,末了,這才稍稍嘆了口氣。
“你說得對,是我過於癡心妄想了。”
周淳安言語之中,滿是哀慼,帶着幾分周誠熟悉的無奈。
抄起筷子夾了點菜,周誠慢條斯理的喫着,順帶給周淳安留下足夠的思考時間。
“可是,既然是這麼珍貴的東西,你爲什麼會用在我身上,早些時候,我分明......”
“我欠周家的!”
周淳安話還沒說完,便被周誠一句話直截了當的打斷。
聞言,周淳安瞬間愕然。
周誠放下筷子,語氣平淡道:“我家欠周家五條人命,所以,爲了幫周家度過這次劫難,這一顆珠子,我送的心甘情願。”
說這話時,周誠牙關緊咬。
五年前,如果不是因爲父親的計劃,周家六子都應該建在,周家也不會在周成陵身隕後便一蹶不振。
周淳安是經歷過那個時期的,所以聽到這裏時,心中恍然。
愣愣神良久,周淳安突然搖了搖頭,然後第四次倒酒:“總而言之,謝謝周先生救了我一命,這場宴,算是聊表謝意。”
杯到酒幹,周淳安聲音朗朗,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周大老闆。
“當然,我剛纔說的話還算數,不管是股權轉讓,還是那些公司,只要你簽字,就都是你的。”
見周誠不說話,周淳安似是有意安慰道:“當然,這只是在那套茶具之外的謝禮,沒有別的意思。”
周誠略感無奈的搖頭笑了笑:“那你這份謝禮,着實有些大了啊。”
周淳安擺了擺手,開始招呼着周誠喫飯。
宴是好宴,可週誠喫着卻總不是那個味道,特別是想到周淳安剛纔隱晦流露出的那種無奈,就像是喉嚨裏卡了根魚刺似的。
幾筷子菜叨下去,周誠索性一放筷子問道:“是誰?”
正在喫東西的周淳安擡頭,眼神中帶着些許不解。
周誠只得強調了一遍:“需要用龍骨的,你的家裏人,是誰?”
能讓周淳安擺出這種態度求人的,除了家人,周誠實在想不到還會有別的人,只是周誠把握不準是他的哪一個家人,所以纔有此一問。
反應過來後,周淳安頓時面露狂喜:“周先生,你答應了?”
“先別急着高興,你的病龍骨能治,是我經過判斷得出的結論,人體複雜,不同的年齡需要不同的治療手段,龍骨雖是奇珍,但也不是萬能靈藥。”
周誠說得再多,可看周淳安的意思,分明是沒有聽到心裏。
“我兒子,我兒子今年九歲了,他現在在鄉下老家。”
顧不得兩人間還隔着一張桌子,周淳安騰的站起身,朝着周誠作揖行禮:“周先生,求你救救我兒子!”
“九歲嗎?”
周誠心中默默盤算起來,周淳安能直接用龍骨搭配針法治療,是因爲他身體骨骼已經完全成型,但九歲的孩子還正在發育期間,直接動用龍骨,難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看着周誠一臉思索的樣子,周淳安直接從自己座位跑到周誠跟前。
“周先生,我只剩下這一個兒子了,我其他孩子不到二十歲就因爲這個病英年早逝,我問遍世界所有知名骨科專家,都沒有得到答覆,只有你,只有你......”
話說一半,周淳安的聲音中居然多出幾分哽咽意味。
周誠擺了擺手,示意周淳安先聽自己說:“其他的事情我不在乎,我可以幫你,但有條件。”
不等周誠提要求,周淳安便滿口答應下來,那勢頭,生怕周誠突然反悔。
“答應不答應,你先聽我說完。”
周誠扭身正是周淳安,一字一頓道:“你兒子的病,我需要看到本人才能下決斷,不過只要他的症狀跟你相似,基本上是沒有問題,至於條件......”
周誠直勾勾的看着周淳安,一字一頓道:“我要你併入周家族譜!”
即便周淳安已經做好了準備,可聽到周誠這個要求後,仍舊滿頭霧水搞不清楚情況。
周誠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想法如數告知周淳安:“這件事情我會找周瑞商量,我幫你兒子治病,你以周成陵私生子的身份併入周家族譜,當週家第七子。”
這是周誠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能徹底解決周家劫難的辦法。
雖然讓周淳安併入周家族譜的行爲有些冒險,但只要周誠還活着一天,就有數不清的辦法能鉗制他,但對周家而言,嫡系血脈只剩下周瑞一人,想要重新讓周家興起,難度不小。
有了周淳安幫忙效果大不一樣,而且周淳安本就是周姓,再加上私生子的身份,用來堵外人的嘴,再輕鬆不過。
看着神色隱隱變得有些凝重的周淳安,周誠語氣淡然道:“放心,只是名義上的,周家不會對你的那些產業有任何想法,你需要做的,就是在你的名頭前加一個周家。”
“你是打算讓我當週家的保護傘?”
拋開兒子的事情上不談,周淳安的腦子還是非常活絡的,所以轉瞬間便想到了周誠的安排。
周誠毫不避諱的點頭給出肯定答覆。
“這場交易,以你的名聲,換你兒子安康,答應嗎?”
此時的周誠,簡直像是誘人犯罪的惡魔一般。
神州人最重血脈傳承,讓一個人欺恩忘祖,簡直和拋人祖墳沒什麼兩樣。
所以即便周淳安再怎麼救子心切,在面對這種抉擇時也忍不住沉思起來,周誠也不着急,給足了周淳安思索的時間。
足足十多分鐘後,周淳安這才咬牙點了點頭:“我答應。”
頓了頓,周淳安緊接着又補上一句:“不過我看重的不是周家,而是你,跟你當朋友,遠比當敵人更好。”
年紀輕輕,便藏寶無數,一雙招子鑑寶千百,實力更是深不可測,如今還要加上一項外人聞所未聞的驚人醫書。
這樣的一個人,周淳安實在想不通,與他爲敵會得到什麼好處。
“好,那麼,交易達成。”
周誠伸手,周淳安也急忙伸手跟他握在一起。
“明天我有件事情需要處理,可能要持續一段時間,所以你可以先把兒子接回來,等到我處理完那邊的事情,再給你兒子治病。”
“當然可以。”
自家兒子的病有了着落,自己的病也被解決,沒了後顧之憂,此時的周淳安可謂無事一身輕,往日裏臉上那點陰鶩,當場便沒了蹤影。
周誠示意周淳安坐下喫飯,閒聊中,無意問了一句:“你想要從周家拿到西王玉帶鉤殘件,到底有什麼用?”
聽到這個問題,周淳安樂呵呵一笑,笑容中帶着幾分尷尬:“之前有一次我從醫院檢查完身體出來,有人找上我,說只要我能湊起西王玉帶鉤,他可以幫我治好兒子。”
“而且玉帶鉤在周家的事情,也是他告訴我的。”
得到這樣的答覆,周誠先是愣了一下,繼而臉色突然沉了下來:“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周淳安尋遍世界名醫都找不到治病的辦法,結果突然有人就找上門說他可以治病,而且指名道姓要周家的西王玉帶鉤,這不是存心給周家設局又是什麼?
周淳安夾菜的手頓了一下,而後蹙眉道:“我見他的時候,他帶了個帽子,”
說着,周淳安比劃了一下,大致形容了一下帽子的形狀。
“是一個寬邊高檐帽,好像是牛仔帽。”
聞言,周誠手一抖,夾到半空的菜直接掉到桌上,語氣像是夾雜着寒冰一般:“能說的更詳細一點嗎?”